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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並排走上月台。

「天啊……好恐怖的人潮。」

【第一部分】:第一章(40)

靠近一看,月台上的人潮比想像的還要擁擠。一名壯碩的上班族男性打算從姬川身旁穿過去,肩膀卻撞上他的吉他箱,姬川毫不掩飾地嘖了一聲。

「也許去那邊比較好,演唱會前要是將吉他撞壞了,可就糟糕了。」

桂探身出月台邊緣,指著月台前端說那邊的人比較少。高崎線依電車的種類不同,車廂的節數也不同,有時候電車會停滿月台,有時候電車並不會開到月台的前端。下一班車可能是車廂比較少的電車吧。

姬川護著吉他,和桂兩個人緊貼著往月台前端走。

「明明是冬天卻是滿身大汗呢。」

姬川兩人擠出人潮,終於走到月台前端。桂摘掉圍巾,讓風從羽絨夾克的領口吹進去。身旁的嘈雜聲音和人潮同時消失,從月台屋頂的一端望著萬里無雲的夜空,明亮的月色浮現在鐵軌正上方。姬川卸下吉他箱,抬頭望著月亮,桂走到他身旁,抽著鼻子,吐出白色氣息。

桂有點像死去的姐姐。姬川有時會這麼覺得。

當初認識桂的時候,自己之所以強烈受她吸引,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因為她很像年幼時就死去的姐姐。然而每次一這麼想,姬川就會立刻在心裡搖頭。姬川對姐姐的印象早已模糊,姐姐的笑聲、說話聲,還有她的生活,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己一定只是想要找理由解釋自己為何會被光的妹妹桂所吸引,才會自行在她與姐姐之間尋找相似點吧。應該只是這樣。

「姐姐跟你說過我為什麼是桂嗎?」

姬川一時聽不懂桂的問題,不過在他反問之前,桂接著說了:

「桂好像是指月亮哦。」

「啊啊--」

看來是在講名字的由來。

「桂本來是傳說中生長在月亮上面的樹,不過後來慢慢變成月亮的代名詞,姐姐說桂這個名字是父親取的。」

【第一部分】:第一章(41)

「這樣啊。」姬川抬頭看看月亮,又回頭看著桂,「但是,為什麼桂是月亮呢?」

「我不是說了嗎,生長在月亮上的樹叫做桂……」

「不是,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你。你為什麼是月亮呢?」

「啊啊,」桂笑了起來,「因為姐姐是光。」

姬川在瞬間彷彿在那雙大大的眼眸裡,看到了月亮,不過那大概只是車站的日光燈或是某大樓窗戶透出的光線而已吧。

「初中的時候,我在理科的課堂上學到月亮發光的原因時,心情不太好,突然覺得自己是姐姐的配角。」

桂再度抽了抽鼻子,呼出白色氣息。

「不過實際上好像也是那樣,就連加入樂隊打鼓也是因為姐姐退出的關係。」

「我喜歡桂打鼓的風格,竹內跟谷尾也說我們樂隊等於是因為有你而存在。」

「反正不過是個模仿的樂隊罷了。」

桂故意這麼說。

她從掛在牛仔褲腰間的鼓槌袋裡抽出鼓槌,開始有節奏地敲打眼前的空氣。是什麼曲子呢?沒有聲音根本無從猜起。桂打了一陣子看不見的鼓,最後以兩根鼓槌從左邊到右邊流暢地連打後,突然雙手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然後整個人轉向姬川說:

「姬川大哥,你喜歡我吧?」

姬川以為桂在開玩笑,然而她的表情非常認真,剛才臉上的微笑已經消失無蹤,雙眼筆直地看著姬川。

「不可以哦。」桂以毫無抑揚頓挫的平板語氣說。

姬川對自己當時下意識的回答非常驚訝:

「為什麼?」

【第一部分】:第一章(42)

桂的眉頭微微皺起,那是一副悲傷的神情,眼神卻依舊認真。

--螳螂的肚子大概已經被吃得精光了吧。--

欺瞞的百分之五。

--真過分,隨便跑進別人的肚子裡。--

背叛的百分之五。

姬川在不知不覺中走向桂。他環抱住桂纖細的腰,將她拉向自己。桂沒有抵抗,這讓姬川覺得不可思議。

姬川聞著桂的脖子微微飄散的柔軟體香,突然抬起頭。對面月台的電車到站了。衝向開啟車門的人群中,姬川發現了熟悉的東西。在許多人頭並排的上端,有個細長的黑色東西。

那是貝斯的袋子。

深夜十二點三十一分。

走進玄關,光按開客廳的照明。客廳後方兩扇並列的門,其中一扇已經關上,桂似乎已經睡了,裡面沒有透出光線。

衝過澡後,光讓沉重的身體躺在房間的床上。她將浴巾丟在床邊桌,裸露著胸部趴在床上,雙手放在頭的兩側。

牆壁上的海報,是燃燒著吉他的吉米·亨德裡克斯『1』。若是能有些微的月光照射在那張海報上,應該就會像是某種神秘的儀式,一定很漂亮。光總是這麼想。只是這房間的窗戶角度不好,和隔壁桂的房間不一樣,這裡一年到頭都不會有月光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