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生(第2/3页)

“实际上,我是和尹悦在一起。”我没有再说谎。

“尹悦……”她抓住我的手,“你答应过我不再见她的。”

“我原以为那样对大家都好,尤其是对尹悦。但我错了,妈妈。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我说。

“傻瓜,她会毁了你的。”她斥责道。

“我是认真的。我在乎她,不管你怎么说,我无法舍弃她,也不会舍弃她。”

“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你害怕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我断然道。

“你怎么会明白我的担惊受怕?”

“尹悦找到了她母亲的骨灰,正计划合葬在他父亲墓旁。亡灵的怨恨会平息下去,你的噩梦也将结束。”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要是她发现我和她父亲的死有关呢?纸包不住火的阿阳,不管是不是意外,都是我害了那人。”

“尹悦已经原谅引发这悲剧的人了,她亲口告诉我的。她想将过去抛在身后,我希望你也如此。放下罪恶感,从此刻起过上无愧于心的生活吧。”

“她原谅我了……”母亲喃喃自语,“我无法相信。”

“真的。她从未将仇恨挂在心上,这正是我爱她的地方。”

母亲默不作声。那晚,我睡在她卧室对面的客房,听见她房间里传来的踱步声。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发现房里空无一人。母亲给我留了张纸条,她已经出发去玉佛寺,要在那里诵经两天。我明白她在酝酿一个重大决定。第三天,她给我电话,告诉我一个吉利的日期。

“星云法师说那天是举行合葬的最佳日子。”她语调平静,“法师同意主持仪式,超度两位亡者。”

我邀请她也去见证合葬,她拒绝了。然而,葬礼那天,我看见她在远处观望。除了弗兰克一家,来的还有戈登斯坦先生。他拥抱了尹悦。挚友夫妇的骨灰终于入土合葬,他流下悲欣交织的泪水。

“弗兰克对我说你从未参加过葬礼,为什么呢?”回去的路上,尹悦问我。

“我坚信一个理论:只要不去葬礼,那人就永远活在我心里。这是我对待死亡的方式,不论是好是坏。”

“对多数人而言,葬礼带来了他们需要的精神上的了断。”她说,“万事皆有结局,无论悲喜。”

“我不需要这种了断。”

“那你今天怎么出席了?”她靠过来观察我的脸。

“我想我的陪伴可能会使你感到安慰。”我简单地回答。

“你是为我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我是想向你父母证明自己有能力照顾你。”

她的唇角浮现出一朵由衷的笑,“我有种预感,你的新小说结局会很圆满。”

回到弗兰克家没多久,我接到画廊的电话。助理总监加里·布莱克曼告诉我发生在父亲画上的奇迹。

“它……它变样了!”他惊叫道。

“你在说什么?”

“那失踪的画中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显现了。《暗香》,您父亲的遗作,今天快闭馆的时候,我注意到原先的空白处还原了!”

“奏效了。”我心中暗喜。

“你说什么,先生……”

“我是说这一定是奇迹啊。”我蒙混过关,“有人曾说父亲的画是有生命的,我猜那并非言过其实。你可是这一奇迹的见证者。”

“太棒了!我得立即联系媒体报道。这简直是神迹!哎呀,这幅巨作的展览期限只剩两周了……”

“也许期限的事还可以商量。”

第二天,我去了画廊,亲眼确认那幅画回归了原状,而不是人为修复的。为了满足如布莱克曼所说的公众日益膨胀的渴求,我允许美术馆永久展示并保存这幅画。

尹悦父母葬礼两周后,她正式在新泽西州有了自己的新家。这里离有名的枝溪公园1只有一刻钟车程。公园里种了四千多株樱花树,每年四月初,这片大地就会成为粉雕玉砌的樱花世界。尹悦光是想到这瑰丽的景色就激动不已,而我却在为空气中的花粉大伤脑筋。

尹悦很喜欢新家所在的街区——邻里友好、礼貌、热心肠;最关键的是,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只有一个街区之隔,她总是会找些理由突袭到我家。我送了她一部智能手机作为乔迁之喜的礼物。她立即给我拍了张照,并设为屏保。

“你有这么喜欢我吗?”我取笑她。

“比喜欢加里·格兰特还多得多。”她倒是坦率。

“拿我跟一个过世的老电影明星相比,真谢谢啊。”

她带着顽皮的微笑走开,一头扎进对这部新玩具的探索中。

尹悦搬入新家不久,戈登斯坦先生就来拜访,还带来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就和几个月前在商场看到的那只一样。可爱的小家伙已经有三岁儿童的词汇量了,我很感谢这个健谈的新朋友能在我忙碌时陪伴尹悦。至于将来的打算,尹悦计划来年春季去上大学,她的梦想是将我所有的小说都翻拍成电影。不得不说,相当有抱负呢。我的新小说——《一诺千年》即将付梓,就像尹悦说过的那样,是个结局圆满的冒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