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4页)

“只要她敢瞄我一眼,我绝对不客气。简直受不了那个婊子。”

“嘿,别意气用事,好吗?”萨帝厄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思却和克莉丝汀一样,想要不计后果地把罗兰达·巴雷从图书馆二楼的窗户扔下去。她仗着自己是伊利诺伊州总检察官的特别助理就耀武扬威,在他面前盛气凌人,但同时又异常狡猾,说话轻言细语,举止端庄得体。然而,在那看似天真无邪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只凶猛的母狮,任谁挡道,哪怕是自己的骨肉,她也会立即将对方生吞。萨帝厄斯知道她是一个狠角色,她自己也清楚萨帝厄斯看清了这点。萨帝厄斯被胸中的怒火烧得浑身发抖,同时对保释听证会也愈感不安。他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他知道,那个婊子击中了他的要害。整个州政府的力量挡在他面前,他感到无能为力。政府有资金、有警察、有罪证化验室,还有用不完的预算——这些足以葬送艾米琳。现如今,他们还把办公室安排在本地的法院大楼里,霸占了三楼整整一层。

而他有什么呢?一栋无名楼梯房里的一间简陋办公室,仅十八个月毫不相关的案件辩护经验,一个没钱为自己请律师的客户。再加一条瘸腿。幸好是左腿受伤,他还能用右脚开车,对此,他真是谢天谢地了。有那么一瞬间,从这个案件中抽身而退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让法院给艾米琳另外安排律师,这样还可能获得郡里的资金支持,有机会让别的罪证实验室重新做一次指纹分析和检查。但他立即抛弃了这个念头,艾米琳选择他为自己辩护,他倍感荣幸。最重要的是,他感到强烈的职业责任感。这个案子在他内心扎根,填满了他的梦境,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它。看书时,他会想到艾米琳正在受的苦。开车时,有关案情总会在眼前出现,有几次想得入了神,险些把车冲出马路。他感到自己被这个案子活活吞噬了,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无法自拔。他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里面,如果失败,他是否还能重整旗鼓?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败,艾米琳被判死刑,他今后该如何面对其他客户,如何让他们相信自己?他的律师生涯将一败涂地,他自己将彻底完蛋。到那时候,他只能重回学校学习……当个焊工什么的。今后不可能再从事为他人争取权益之类的行业了,因为他肯定会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而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最不堪的秘密:他决无勇气再做律师。他将一蹶不振。

桌子对面,克莉丝汀靠着椅背,喝了一大口伯爵红茶,“情况怎样?糟透了?”

“我得去法院提交申请。请帮我复印两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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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萨帝厄斯不愿承认,但现实仍然残酷地不断提醒着他,最终让他别无选择。枪击事件极大地改变了他的生活,他再也做不到毫无顾忌地走路上班,不得不选择开车,而且一路不停地透过后视镜观察情况。每天起床之后,也没法再骑健身单车了。他在亚马逊买了一台多功能健身椅,伊莲帮他组装了起来。为了尽可能保持有氧运动,他会做十几组练习:卧推、划船、仰卧起坐等等。早上他也不再去咖啡馆与大家闲聊了。因为拄着拐杖走来走去,还要经过那么多扇门,一会儿上车一会儿下车,太费劲了。再说,银顶饭店里熙熙攘攘,他无法确定那里是否安全,也没办法仔细观察一一记下每个人。说不定会有人偷偷进来,走到他面前,将枪口顶住他的胸口,了结他的性命。他得尽量避免公共场所。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却也无可奈何。昆丁·欧文和查理·奥尔迪曼确保他的家门前从早到晚都有警察把守。可萨蒂厄斯心里清楚,他们的保护不可能一直这么持续下去,迟早会有别的案子或者其他事情需要将他们的人手调走。到时候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谁还能继续保护他?一想到警察被调走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就感到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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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释听证会不出所料地棘手。罗兰达·巴雷到场了。萨蒂厄斯注意到,她依旧穿着昨天那件外套。艾米琳当然也在,但这次她没有换上自己的衣服,而是穿着监狱发给她的橘黄色囚服,囚服背后印有“希卡姆监狱”字样。《希卡姆快报》派来了一位本地新闻记者,到场的还有两名来自昆西市的记者。这场听证会的旁听人数少了很多,这多少让萨蒂厄斯松了一口气。听证结果注定不会太好。

“法官大人,”普莱雷特法官一宣布听证会开始,萨蒂厄斯就开口道,“被告要求修改保释条件。我已提交了书面申请,里面有详细说明。本案的被告是一名本地女性,在奥尔比特有很多家人和同事,她名声清白,儿子和母亲也在本地,不存在逃逸的可能。她没有护照,也不需要护照。她没有钱,也没有任何资产,做不了现金保释或房产保释。我方要求修改保释条件,允许她获得具结保释。”具结保释只需要被告的签名作保,便可得到释放。萨蒂厄斯没有更多可说,草草结束了发言,对法庭表示感谢后坐回自己的位置。艾米琳对他今天的无力表现好像浑然不觉,起码在萨厄帝斯看来是如此。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可施了,他料到结果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