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第3/15页)

当然,我的皮肤不是古铜色,不像巴比那样。他岂止是古铜色,他看起来简直就像全副棕色的太阳神。一年到头,尤其是夏季里,他整个人俨然就是一片均匀抹满奶油的烤吐司。他习惯和麦拉宁黑色素大跳曼波,或许有一天我们会死在同样的阳光下,那片他热情拥抱、我拼命躲避的阳光。

“今天外头有好几波不寻常的巨浪。”他说:“六尺高,形状完美的巨浪。”

“现在似乎已经归于平静。”

“是啊,日落之后就慢慢消退了。”

我们边灌着啤酒边闲聊,欧森也开心地舔它碗里的啤酒。

“所以,”巴比说:“你老爸死了。”

我点点头,萨莎一定跟他说了。

“好。”他说。

并非巴比冷酷或不体贴,他说好指的是父亲不用再受病痛折磨。

我们之间的交谈常用极少的字表达很多的含意,所以人们常将我们误认为兄弟,其实不仅仅是因为我们身高、体重、体型类似的缘故。

“你及时赶到医院,所以一切都很酷。”

“是的。”

他没有询问我的感觉,因为他不用问也知道。

“去过医院之后;”他说:“你辗转到黑人合唱团客串演唱了几首歌。”

我用沾满煤烟的手摸摸自己的脸。“某人谋杀了安琪拉。费里曼,企图放火烧了她的房子掩灭证据,连我也差点就跟着升天。”

“某人是谁?”

“要是我知道就好了,总而言之与偷走父亲遗体的是同一帮人。”

巴比喝了一些啤酒,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杀了一个搭便车的流浪汉,拿他的尸体和父亲的遗体交换,这种龌龊事你大概不想知道。”

在那一瞬间,少管闲事的智慧和好奇心的驱使在他的天平上互相抗衡。“假如有必要的时候,我随时可以忘记自己听过什么话。”

欧森打了一个隔,啤酒容易让它肠子胀气。

当它摇着尾巴,用恳求的眼神抬头望着巴比时,巴比说“没有你的份了,毛毛脸。”

“我快饿昏了。”我说。

“而且脏得要命,去冲个澡,先拿几件我的衣服去穿,我来弄几个脆皮墨西哥饼。”

“我以为我出去游两圈就洗干净了。”

“外面冷得要死。”

“感觉起来大概在华氏六十度左右。”

“我说的是水的温度,听我的话,水太冰了,冲个热水澡会比较好。”

“欧森也需要美容一下。”

“带着它一起进去洗,反正毛巾多得是。”

“你真是好哥儿们。”我说。

“是啊,像我如此虔诚的基督徒,怎么可以冲浪呢,干脆改在海面上走路算了。”

在巴比乐园待过几分钟之后,不知不觉轻松许多,我想我可以慢慢切入话题了。

对我来说,巴比不仅只是一个知心好友,也是我的镇定剂。

突然间,他从冰箱前面站直,倾耳聆听。

“有什么事吗?”我问。

“有人。”

除了渐渐消逝的风声之外,我什么也没听到。紧闭的窗户外加平缓的海浪,我甚至连海涛的声音都听不见,但是我注意到欧森也警觉起来。

巴比从厨房往外走,想看看究竟访客是谁,我连忙叫住他:“兄弟。”然后将葛洛克手枪递给他。

他有些犹豫地看着手枪,又看着我。“放轻松点。”

“那个流浪汉,他们甚至将他的眼睛挖出来。”

“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不知情地耸耸肩,“只为了证明他们有能力那么做?”

巴比想了一想我说的话,然后他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将放扫帚的橱柜打开,印象中那个橱柜从来没有上锁,他从狭长的柜子里取出一把气压式的散弹猎枪。

“这是新的。”我说。

“最好的驱逐工具。”

这不是巴比乐园一贯的生活型态,我忍不住反过来对他说:“放轻松点。”

欧森和我紧跟着巴比穿过客厅来到前门的阳台,迎面拂来的海风有淡淡的海草腥味。

木屋面朝北。此时海湾内没有任何船只——至少我们看不见任何灯光。向东眺望,沿着海岸的市区灯光闪闪烁烁,和山区的万家灯火连成一片灯海。

环绕木屋四周的湾角尽头,遍地都是沙丘和凝结着银白色月光的杂草。眼前没有半个人影。

欧森走到台阶口僵直地站着,它抬起头向前探视,在空气中嗅个没停,仿佛急着从海草味中嗅出另一种更有趣的气味。

巴比大概只凭着第六感行动,他甚至不用看欧森的举动来证明他的直觉。

“待在这里别动,要是我把什么人赶出来,告诉他在我们尚未在他的停车券上授权前,不准离开。”

他光着脚走下台阶,穿越沙丘从陡峭的斜坡俯视沙滩。可能有人躺在斜坡上,利用斜坡做掩护偷窥木屋的动静。巴比沿着突起的坡项往湾角顶点的方向走,一边视察斜坡上有无可疑人物,同时不停回头观望和木屋之间这块区域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