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浴血(第3/5页)


沮丧之时,突然想起老师李昌钰告诫过她的一句话:“当案件的侦破陷入僵局,与其指望发现新的线索,不如想想有没有疏漏旧的东西。”于是她想起:刚刚接手这一案件时,她和林香茗、郭小芬曾经一起到华文大学的女生宿舍里,向室长习宁和另外一个叫孙悦的女生,查问过陈丹的生活起居。有两件怪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个是陈丹床上的大布娃娃,胸口被挖了一个大窟窿;另一个是陈丹的抽屉虽然上了锁,但打开后里面居然空无一物。但是由于“割乳命案”不断发生,把警方的视线引向“外线”,这两件明显有“内因”的怪事就被搁置到一旁了。现在,“割乳命案”是由两个不同凶嫌犯下的可能性被林香茗论证成立后,这两件怪事就有被重新重视的必要了。疏漏的又岂止是这两件怪事,还有一个人。就是身边这个有些肥胖的女生。“你叫程翠翠吧?当时在宿舍里,你一直非常害怕,没有说话,所以我们也就一直在跟习宁和孙悦说话,没有问你任何问题。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程翠翠不停地揪着自己的衣角。“你好像很紧张。”刘思缈盯着她的眼睛,“你紧张什么?”虽然是七月,可是早晨并不太热,况且这张长椅被一片茂密的绿荫覆盖着,但程翠翠一张圆脸上沁出了汗珠,仿佛是一张刚刚洗完的白瓷盘子。程翠翠低着头不说话,刘思缈也不再问。沉默往往是一种无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增大的压力。得找准时机。太阳在天空悄然攀升,树影也随之挪移,当热辣辣的阳光直射到程翠翠眼角的一刹那,刘思缈突然厉声说:“你把它烧掉了?!”程翠翠像被灼伤般一哆嗦,做出了两种本能的反应:闪躲着阳光,也逃避似的说了一句——“没有”。“那你把它交给谁了?”刘思缈步步进逼,“说!”“我,我……”程翠翠反应过来,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愤怒而惊惶地甩着胖脸:“你凭什么这样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晚了。”刘思缈冷笑一声,“你问我凭什么问你?因为你无论是把东西烧了,藏起来了,还是交给什么别的人了,我都可以认为你涉嫌包庇公安部督办的一号大案的罪犯。你还是大学生吧,卷到这个大案里,你的学历、前程可就全都没了。我只给你半分钟考虑的时间,讲出来,我可以帮你洗脱;如果半分钟之后还不讲,那么我只能说对不起了。”“你凭什么认为是我把那……那东西收走了?”程翠翠结结巴巴地问。刘思缈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手表,一言不发。程翠翠盯着刘思缈手腕上的那块表,秒针一下一下沉稳地跳动着,透露出一种讽刺意味。“我……你不能……”程翠翠的脸涨得通红。时间到了,刘思缈平静地站了起来。一瞬间程翠翠的心理防线垮了,她拉住刘思缈的胳膊,苦苦哀求着:“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刘思缈摇了摇头:“我说话算话,半分钟的时间已经过了……”“我说,我都告诉你,陈丹出事的前一天,她的继父找到我,让我把她抽屉里的所有东西都给拿出来。我……我以前跟陈丹关系不好,怕她写日记骂我,就配了一把她抽屉的钥匙,所以才……”程翠翠一连串说了出来。配陈丹抽屉的钥匙,目的分明是窥人隐私,刘思缈却懒得拆穿她。那天在宿舍里,郭小芬把锁着抽屉拉开,发现里面是空的,林香茗立刻问孙悦抽屉里的东西的去向时,刘思缈敏锐地发现,畏缩在墙角的程翠翠下意识地把手插到了裤兜里,并传出非常轻微的金属磕碰声。正是这个动作,让刘思缈怀疑她用配或偷的钥匙取走了抽屉里的东西。“你给陈丹继父的东西中,就有她的日记,对吗?”程翠翠点点头。“日记里都写什么了?”“我每次都是趁她不在,匆匆翻一翻,看不大明白。大约就是记跟谁谁又上了床之类的,还有,她好像总在咒骂一个男人,骂得非常恶毒。”
“这个人是谁?”程翠翠支吾了半天,才说,“她在咒骂的时候,总是说要给死去的妈妈报仇。”这只要稍微一动脑子,就能想明白咒骂的对象是谁。刘思缈顿时变了脸色:“那你怎么还能把日记给她继父!”程翠翠耷拉着脑袋不住地哀求:“是我错了,他给我一大笔钱,是我错了……”“陈丹的大布娃娃的胸口那个窟窿,也是你挖的?”刘思缈问。程翠翠带着哭腔说:“是我挖的……她在宿舍总炫耀她身材好,胸大,我就来气,就用刀把那个布娃娃的胸挖了一块儿。”刘思缈看看她那从脸到小腿差不多一般粗的煤气罐身材,又看看她瘪瘪的胸脯,叹了口气:“这也真是巧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没有,那你先回宿舍吧。”程翠翠一时不敢相信,就这么便宜把她放了,还站在原地不动窝。刘思缈挥挥手,打发她走了。陈丹出事前,她的继父匆匆取走了她的日记,目的只有一个,日记里有些东西必须掩藏,不能让它随着警方的搜索大白于天下。雪白的阳光从树叶间洒到地上,像一片流泻的白沙。刘思缈沉思着如何才能聚沙成堆:陈丹的继父疑点越来越大,必须马上找到他。对了昨天晚上,郭小芬好像打过一个电话给我,提到了六年前陈丹妈妈的意外死亡……她很不情愿地拨了郭小芬的电话。居然是关机。都几点了,她怎么还不开机?刘思缈站起身,突然看见不远处,一个儒雅的男子望着她微笑,正是陈丹的班主任吴佳:“刘警官,好久不见了,您怎么到学校里来了?”刘思缈冷冷地说:“有点事情。”“我刚才好像看见我们班的程翠翠从花园里走出来了,您是在找她谈话吗?”“哦,是,她拿走了陈丹的一些东西。”“什么东西啊?”刘思缈不想多说,话题一转:“陈丹出事到现在,她的父亲来过学校没有?”“没有。我们打电话把事情告诉她继父,但对方匆匆就把电话挂掉了。”吴佳说,“案件还没有突破吗?前两天我带着几个学生还去医院看过陈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语言能力,指证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