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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朗从西日暮里换千代田线,在松户下车。车站前流行大楼与百货公司栉比鳞次。因为星期六的缘故,街头挤满了年轻人和全家出游的人。百货公司前摆设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哲朗看到眼前的景象,再度感到年关将近。最近的事情千头万绪,麻痹了他对时间的感觉。

穿过两条大街,就到了住宅区。他从大衣口袋中拿出字条,边比对门派边走。字条是美月写给他的。

广川幸夫在当地的信用金库工作,今年四十三岁,担任副分店长的职务。

哲朗问到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美月劈头就说:“总之,他是个工作狂。做事认真,一板一眼。我想他就是为人正直才能当上副分店长。客人对他的评价也不错。”

美月补上一句:“他应该不能算是居家男人吧。”

“他每天晚归,只是回家睡觉,我经常一个星期和他说不到几句话。不过这也是好事。要是他成天缠着我不放就完了。幸好他那方面的需求也不强。”

两人似乎在长男出生之后,就完全过着无性生活。美月原本就讨厌房事,幸夫似乎也不再对她表示兴趣。

“和我这种人结婚,他真的很可怜。”美月感慨地说。

美月之前过着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的家,是一栋两层楼的西式建筑。庭院四周围着树篱。停车场里停着一部本田的ODYSSEY。这栋房子是由大型建筑商所盖的组合式预制屋。美月说建地面积约五十坪,三年前买下的,她的丈夫申请了三十年的贷款。

哲朗按下门牌下方的对讲机按钮,等了一会儿,但是无人应门,他咂咂嘴。他心想最好别给对方时间思考,所以没有告诉他今天来访。为了慎重起见,哲朗又按了一次门铃,结果还是一样。

正当他想改天再来,打算离开时,他的眼角余光瞄到有东西正在门的内侧移动。他将身体微微前倾,看了右侧的庭院一眼,铺植得满满的草坪都枯萎了,呈淡咖啡色。

草坪上站着一个男孩。他长得眉清目秀,脸圆圆的,但下巴很窄,刘海整齐地垂在眉毛上方。上下成套的乳白色运动服似乎稍嫌大了些,上衣是连帽式的。

哲朗确信他就是美月的儿子,凤眼和美月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好。”哲朗试着向他问好。

然而,男孩的身体却颤抖了一下。他旋即打开落地窗,走进看似是客厅的房间。哲朗看见他从内侧锁上了月牙锁。

或许是大人教他,如果有陌生人和你讲话就要逃走。哲朗认为,无论如何还是在这里等比较好。他父亲应该不会放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家吧。

男孩在落地窗内狐疑地看着哲朗。视线一和哲朗对上,马上就躲在窗帘后面。

哲朗想起了美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结婚生子,或许我也能有所改变。

哲朗实在无法想象,美月是以怎样的心情扮演母亲的角色,这种事就算想破头了也没有意义。问题是她如何养育孩子。

哲朗看见一名男子从马路对面走过来。那人中等身材,身穿一件米色大衣,右手好像拿着行动电话,边走边说。

哲朗离开大门几步。男子靠近,哲朗听见了他的声音。

“哎呀,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全部交给你吗?我说了,至少会把老主顾交给你,看你意下如何呀。至于怎样才算是老主顾,就要看个人的判断了吧。”男子的声音很大。哲朗确定和那通电话中的声音是同一个人。

果然不出所料,男子在广川家门前停下脚步,边讲电话边开门。

“你是广川先生吗?”哲朗跑到他跟前。

他一脸意外地回过头来,哲朗恭敬地低头行礼。

“你等一下。”男子对行动电话那头的人说,问哲朗:“你是哪位?”

“昨晚我们通过电话,我姓西胁。”哲朗递出名片。

男子脸上闪过惊慌失措的表情,收下名片,对着电话说:“我等会儿再打给你。”然后挂上电话,旋即抬头看哲朗。“您特地过来的吗?”

“我刚好有事情来这附近。而且,有些事情让我放心不下。”

“嗯,”广川藏不住不知所措的情绪,金框眼镜后面的目光左右移动。“那,请进。房子很小就是了。”

“打扰了。”哲朗跟在广川身后进门。

一进入家门,广川领着哲朗走到一间七坪多的客厅。沙发、餐桌组和餐具橱都还很新。哲朗看到粉红色的窗帘,纳闷那是美月选的吗?

男孩将某种卡片排在电视机前。一张张卡片上画着受小朋友欢迎的卡通人物。哲朗也知道,要全部搜齐很不容易。

“昨晚突然打电话到府上,真是抱歉。”广川低头致歉。他的头顶发量有点稀疏。

“哪里,我倒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居然会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