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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却嘲笑匆忙赶来帮助她的乘务员。她半开玩笑似地推开乘务员,提起长裙,坐到一张两人桌旁。他们听到了她点餐的声音,高亢而刺耳。

三个男人立刻投入到不太光彩的窃窃私语中。

“应该想法阻止的,真的,”胡佛先生盯着他的盘子喃喃自语道:“想想看可能出现的丑闻。”

“哦,我不知道。”拉斯洛普做了一个宽宏大量的手势说。他那年轻人般的棕色眼睛闪耀着慈爱的光彩。“我得说,她是个漂亮女人。名字叫吉阿·贝夫人。她离婚了,要不就是正准备离婚。她出生在美国,但第一任丈夫是英国人。她的第二任丈夫,就是正准备跟他离婚的那个家伙,在伦敦的土耳其大使馆。”

(麦克斯忽然意识到,拉斯洛普比那群做针线活的乡下女人更有说闲话的天分。)

“你跟她说过话?”麦克斯问道。

“哦,偶遇,偶遇而已。我想她是希望我请她喝一杯,但是我没兴趣。”

(她真是见鬼,麦克斯想道。)

拉斯洛普吃吃地笑起来。“在船上总会有她们这样的人。”他坦承道:“有时她们有兴致,有时没有。多数情况下没有。但是要我说的话,她有。‘哦,先生,我没有喝的东西。’我想拉斯洛普太太不会喜欢这种事的。”

麦克斯一言不发地吃完晚餐。他又一次带着几分恼火和嫉妒想,他不会跟这个讨厌的女人纠缠在一起,他不会设法跟她结识,他也不打算请她喝一杯。

而且他知道这是命中注定的,他对此无能为力。一种不快的预感告诉了他这一点。最糟的是他甚至不喜欢她的样子。但是当一个人对生活相当厌倦时,他想,为什么不呢?

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乘务员穿过沙龙,小心翼翼的在格格作响的桌子之间穿行。

“您是马休斯先生吗?”

“是的,什么事?”

“先生,船长问您能否在晚餐以后到他的房间喝咖啡?”

麦克斯愿意,而且很高兴有借口可以这样做。他出去的时候得经过吉阿·贝夫人的桌子。他本可以绕一个稍大些的圈子避免这样做的,但是他觉得这看起来太显眼了点,一阵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他局促不安。当他经过她的桌子时,她抬起头直视他。她的嘴涂成深红色,看起来像果肉一样柔软,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似乎她面露微笑。

就这些了。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乘务员带他走进前往A甲板的升降梯,来到了外面。为避免哪怕一丝光线被发现,这些外面的门都按照防水舱的样式设计。首先打开一道外面涂黑的门,进入一个前厅,关上这道门,然后再打开另一道外面涂黑的门,就一下子进入到呼啸着的黑暗之中。

“小心,先生!”乘务员喊道。

麦克斯做梦也没想到过这样的黑暗。他身下湿滑的甲板突然抬高,高高地翘了起来。他手杖的金属包头在湿滑的铁板上滑开,他差点整个摔倒。

在剧烈的颠簸起伏中,他听到风在屏风一样沿甲板系紧的帆布背后呼啸。即便如此,风还是钻进来吹起他的头发。这是名副其实的伸手不见五指。他抬起一只手,蜷了蜷手指,什么也没看到。不见一丝光,不见一颗星。除了一片散发着水沫的咆哮着的震耳欲聋的黑暗之外,什么也没有。

乘务员冲着他的耳朵喊了些什么,引导他来到一个通往救生甲板的舷梯。至少当他的小腿撞上去的时候,他知道那是舷梯。他们在甲板上轰炸机的巨大身影间摸索前进,然后几乎是半瞎的一下子跌进船长室的一片灯火辉煌中。

“那么,”一言不发地打量了他片刻之后,他哥哥说道:“你究竟为什么要乘这条船?”

从麦克斯上一次见到他以来的这两三年里,佛朗西斯·马休斯中校几乎没什么变化。他四十五岁,脸色像浅一点的生牛肉,他举止安详(特别是在家庭事务中),态度和蔼(同样的原因)。矮胖敦实的他坐在擦的闪闪发光的书桌旁的扶手椅里。他的“房间”——而不是船舱——够得上一间乡间别墅的书斋。他的好像有些散光似的眯缝着眼睑,一双冷若冰霜的蓝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他弟弟的脸。

接着佛朗西斯·马休斯中校两手叉腰。袖子上的四条金色饰带给他一种有力的形象。

“难道你不知道这不安全吗?”他命令道:“坐下。”

麦克斯对着他笑了起来,而对方迟疑片刻之后露齿一笑。

“你们正乘这条船出游。”麦克斯指出。

“不一样的,这是我的工作。”船长说道,重新变得不苟言笑。

又沉寂片刻。

“呃,你怎么了?”马休斯中校略带不安地问道:“我听说你出了事。很抱歉我不能去看你。这血腥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