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智者千虑(第3/7页)

“那顶帽子不是菲利普的,不属于任何人,是万斯特意弄来的,还在里面标上菲利普的名字,以防万一有人问起,便于解释它不合体的原因。为什么他要弄这么一顶帽子?为了遮住后脑勺。可为什么不直接拿一顶菲利普的呢?因为菲利普只戴圆顶礼帽,而万斯要的必须是一顶软帽……

“哦,先生们,将这些归纳起来,我眼前浮现出当初圣诞晚会上一个姑娘背部被空包弹严重灼伤的场面。我还想到,星期一晚上,同样的一幕也有可能在万斯·基廷的公寓里上演。设想一下(在我们获得更多证据之前),假设加德纳和巴特利特在空包弹的问题上都撒谎了呢?他们把枪递来递去,加德纳的手伸向微力扳机……意外也好,开玩笑也罢,抑或怀着不为基廷所知的致命企图……扳动了扳机。基廷退缩了。他退缩了,想想看。我们听说过,虽然他是个盛气凌人的探险家,但他私下里其实非常惧怕枪械,只是打死也不肯承认。当着朋友和仆人的面,他像个小女生那样退缩了。他扭头惊呼,而加德纳的手指,不慎也好,蓄意也罢,扣下了扳机。所以人人都听见了男仆的喊声:‘老天在上,先生,当心!’随即枪声大作,男仆手里的托盘和杯子砰然落地……距离不是十英尺,也不是六七英尺,而是近在咫尺,正对着基廷的后脑勺。火药灼伤?脑袋上烧起熊熊烈火还差不多。

“你们都知道—加德纳那张脸有多么快活,多么机灵,多么富有想象力。不错。但我在想,扣下扳机时,他的脸是什么模样。

“然后呢?哦,我静坐沉思,暗自盘算:嘿!基廷那被烧焦了的脑袋里反复炙烤着一个念头—他脑袋上的伤痕会沦为笑柄。于是加德纳忙不迭地提议—他压低嗓门说了些话,外面的菲利普听不清—‘老天啊,真抱歉,一时失手。喂,这可是你的公寓,把枪拿上,不然我就有麻烦了。’所以万斯拿起枪。

“这就是菲利普从门口惊鸿一瞥所瞄见的情景。他全部所见即是如此,因为按他的说法,当时万斯面朝他的方向,而且房间里光线很暗。可想而知,万斯吓得魂不附体。侍者也只看见了这些,因为他被嘘出去了。

“再来看看万斯·基廷。他前思后想,六神无主:他的处境既荒唐又可笑,这令他大为光火。那场精心设计的杀人游戏第二天晚上就要开场,他原计划扮演侦探大显身手;但结果是他只能顶着烧焦的头发、灼伤的头皮和满头火药颗粒,以及被空包弹轰出的肿块,前去面见未婚妻和未来的情妇。以他的虚荣心,这未免太丢人现眼。更何况,如果他在杀人游戏中现身,陈述他是如何如何英勇地把自己的后脑勺奉献给一发空包弹,而起因则是他和加德纳暗中策划一场闹剧、想让他自己在游戏中大出风头的话,就难免显得他更加蠢得无可救药了。

“他原本指望把灼伤治好,星期二晚上照常出席。星期二早晨德温特来访时,他头上围着一条湿毛巾,说明还保有一丝希望。但事与愿违,灼伤比预想的更严重。他暴跳如雷,却无计可施。先生们,这就是万斯·基廷没有参加星期二晚上杀人游戏的原因。

“只有一件事能让他乖乖迈出家门:‘十茶杯’的召唤。就算得拄着拐杖,他也会义无反顾前去,以便向德温特太太复仇。而凶手趁此良机,以‘十茶杯’的名义邀他赴约……因为万斯后脑勺受了灼伤。而在对面那座房子的阁楼里,凶手手握汤姆·夏侬的手枪,开花弹已经上膛,这种子弹能把头骨轰得一塌糊涂。假如万斯背朝一扇高四英尺、宽五英尺半的窗户,凶手用一颗开花弹击中他的后脑勺—因为灼痕与子弹都是同一支手枪造成的,所以事后医生绝不会怀疑灼痕产生的时间与子弹击穿头骨的时间不一样。”

H.M.颇具讽刺意味地收住话头,环视众人。马斯特斯低低咒骂一声,大步走到窗前。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波拉德问道,“为什么我在门外听到的第一声枪响比较含混而遥远,第二声则震耳欲聋,仿佛只隔着一道门?”

“等等,”马斯特斯追问,“如果真是如此,那击碎脊柱的第二枪又怎么说?第二枪百分之百是在这里开火的;鲍勃冲进来时外套背后还在冒烟。手枪也是在这里发现的!”

H.M.点点头。

“这是肯定的。但你难道还没想到吗,马斯特斯?不错,第一枪是从街对面开火的;最令人啼笑皆非的,莫过于霍利斯和你—马斯特斯—监视这扇窗户的同时,恰恰是在你们栖身那座房子的阁楼上,凶手开了那一枪。当然,在你们听来枪声并不响亮,因为隔了厚厚的砖块砌成的天花板,子弹又射向空中。你们一直在监视这个房间的窗户,全神贯注、寸步不离、目不转睛、竖起耳朵,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会想当然地认为它就发生在这个房间里。当你们听到这个方向传来枪声时,自然而然便推定它源自于这个房间。第一声枪响后有短暂的间隔,紧接着是第二声,确确实实、无可置疑是从这里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