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青瓷壶(第2/5页)

“一点没错。”

“可那东西不值钱吧?”马斯特斯追问道,“我指的是那个壶。人人都说它一文不值。凶手要用它干什么?啊,等等!如果老索亚先生确系凶手(按照你的思路),为什么他大张旗鼓地把茶杯留在桌上,扬长而去?呃,它们的价值高达两千五百英镑。更何况它们会将嫌疑直接引向他,所以他事后编造了诸多谎言来遮掩。看来可怜的老达特利甚至和那些茶杯缘悭一面—你说是凶手把它们从包装中取出的,但没人直接触碰过它们。如果是这样,那肯定发生在达特利被射杀之后。凶手为什么要留下那些茶杯?”

德温特眉头一皱:“督察先生,关于最后这个问题,你那与生俱来的机敏会告诉你答案的。首先……何不看看那个七巧壶呢?”

“看看那个七巧壶?”

德温特站起身看了看小索亚。一瞬间,德温特眼中的寒光又带上了几许人性。

“年轻人,”他说,“很抱歉。但在你咒骂我这老恶魔之前,别忘了令尊是利用我的房子来搭建他的谋杀舞台。”他指着壁炉上方的画像,“那幅画背后有个保险箱,开锁的密码是‘Leeds’。七巧壶就在里面。先生们,你们手里有搜查证,现在拿上那该死的证据,放我回家去吧。”

小本杰明·索亚仍然纹丝不动地坐在罩着布套的大椅子的扶手上。

“我可不知道你是不是个老恶魔,”他说,“但我对你的耐性一清二楚。德温特,是你劝我买下这座房子的。”

“不错。”

“因为你亲自检查过,还知道保险箱的密码—”索亚起身拖着拖鞋静静来到壁炉前,取下画像,打开背后那嵌入墙壁的坚实保险箱,取出一只七巧壶。此壶形态离奇,高一英尺,壶嘴像手臂一样延展开来,把手仿佛一只硕大的耳朵。由于它有个严丝合缝的壶盖,与其说它像个七巧壶,倒不如说像个奇妙的茶壶更为贴切。虽然看上去它的质地是青花瓷,却显得格外沉重。索亚将其重重放到桌面上时,发出了类似铁制品的响声。

“你花了两年多时间,不遗余力地证明家父或者我拥有这东西。即便当你查出它的所在时,你也不惜伪造一封‘十茶杯’的信件,才将警方引来。真该给你颁个奖才对,”索亚说,“现在带上这该死的物证,把我送去蹲监狱吧。”

马斯特斯来到桌旁。

“先生,那么你承认令尊—”

“不错,是家父杀死了达特利。”索亚恶狠狠应道,“很遗憾,你们无法逮捕他了,不是吗?想必逮捕我多少能弥补你们的良知,”他顿了顿,“对不起,督察先生,我理解你的职责所在。如果我说直至家父临终前一小时,我才得知他的罪行以及这只七巧壶,估计也于事无补吧。”

“等等,先生,等一下!”马斯特斯急忙答道,“但这只七巧壶又有什么要紧?他为什么想得到它?另外,虽然它对我的案件助益颇多,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没有将它处理掉或是销毁呢?”

索亚把手插进便袍的口袋:“怎样才能‘销毁’一个铁罐呢,探长?把它扔进高炉?那东西其实是铁制品,外面裹着一层陶瓷而已。不妨试试拿下盖子—办不到的,它自有其奥妙所在。你知道它的实际用途吗?是个私人保险箱,一个袖珍保险箱。所以达特利才对其视若珍宝。达特利把一些文件存放在里面。你可知道达特利的身份?”

“噢,啊!我想起来了。索亚和索恩公司,”马斯特斯说,“一度涉嫌出售古董赝品。而达特利,在我印象中,也曾一度涉嫌商业欺诈。我还在报告中提到过,他从令尊处购买的东西,价格都很低,极其低廉。”

索亚浓黑的眉毛挤到了一起:“家父犯过错,这我承认。有段时间我们的生意非常不景气。达特利已经退休,因此无法再在商场上施展他最拿手的欺诈术。所以他仅仅将那些伎俩用于爱好方面。他买下了所有证据,迫使家父签署一份自白书。每当我想到那笑面虎如何巧取豪夺时,我就—”他一拳捶在桌面上,力道之强,连铁壶也被震得一阵哆嗦。然后他冷静地话锋一转:“那甚至算不上赤裸裸的敲诈。达特利甚至还没有坦率或尖刻到那个程度。他从来不说:‘索亚,我喜欢你那个18世纪的骨坛,拿来。’不,他说的是:‘亲爱的朋友,我喜欢那个18世纪的骨坛,你标价六十英镑,不过我有把握,对一位老朋友,你会降价到三十英镑。’他甚至并不视其为敲诈,而美其名曰‘公平交易’。好吧,我可不做那种交易。老天在上,家父也不愿意。怀文和我从来没起过疑心,只是以为老人家脑子糊涂而已。但几年下来,达特利的‘公平交易’几乎拖垮了公司,因为他是个忠实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