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3页)

希莉雅打着颤,全然是个局外人,仍然背对着门。何顿踏步上前,越过其他人的肩膀看去。

墓室不大。跟个石罐一样光秃,只除了两边侧墙各有一个空的小壁龛。壁龛设在约莫地面朝下走四阶之处,仿如邪恶的眼睛瞪向光源。

有具棺材是19世纪的设计,斜倚后墙半立不立撑着,看来诡异又像在撒娇。另一具的侧边紧紧抵住左方的墙面,发光的新木包覆住铅制封壳和木制里层,只有可能是玛歌的。第三具是老棺,甩得斜向门口。只有第四具——最老而且看来最邪恶——静静躺着。

“现在呢,”菲尔博士说,“请看地板。”

“是……”

“是沙子,”菲尔博士说,一个个音节空洞地滚送出来:“一层细白沙,当着我面前铺到石板地上,均匀顺开,就在墓室被封起来以前。你看吧!打光过去!”

“我正在这么做,先生。”

“棺木,”菲尔博士说,“被抬起来四处丢甩。沙子被弄乱了。可是沙上没有半个脚印。”

他们站在门口讲话,回响甩向他们。暖湿的空气从墓室呼出,叫人头晕目眩。何顿还真可以起誓,撑着里墙、看似醉酒的那副棺木,像是失衡般地打颤。

“俗在,”克劳福宣称道,然后马上更正,“‘实在’不可能!”他直截了当地说,身为理性之人。

“显然如此。不过事实摆在眼前。”

“你跟这位年轻小姐,”克劳福的眼神四窜,“把这里锁起来盖了戳印?”

“对。”

“为什么,先生?”

“要看看会不会发生类似这样的骚动。”

“你是说,”克劳福犹疑起来,“非活物的东西作怪?”

“对。”

“有人,”克劳福宣称,“在那里头搞了鬼!”

“怎么搞?”

三个字——如同打昏人的一拳——就够了。然而克劳福——停顿许久之后——又顽固地恢复原样。他锐利的眼睛耸在竖起的八字胡上,看来几乎有恳求的味道。

“菲尔博士,你没在骗我吧?”

“我以名誉担保,绝无虚言。”

“但是,先生,你对现代棺木如何打造可有概念?你可知道它们有多重?”

“我从没,”菲尔博士说,“真的使用过。”

“你有个挺好玩的地方,”克劳福研究起他,眼珠子动来动去,“你看来……老天爷,”他马上抓出毛病,“你看来还真像是松了口气呐!为什么,先生?你预期会有什么事比这还糟吗?”

“也许吧。”

克劳福猛力甩头,像是从水里浮上来的人。

“再说,”他辩道,“这跟咱们手边的事有何相干呢?”他那瞥意味深长。“这和我们无关。我是说和警方无关——如果棺材开始在坟里跳起舞的话。那是全能上帝的事。或者魔鬼的事。不过跟我们无关。”

“的确。”

“海德雷督察长,”克劳福说道,“说了要我听你的。他跟我说了些那个杀人魔的事,说他一直——”此时探长的职业戒心让他住了口。“总之,他跟我说了些你的袖里乾坤。我们这会儿是要找证据。但你倒是瞧瞧那儿!”

克劳福直起身,猛地把手臂甩进门。他让手电筒的光束慢慢跳动在诡异地瘫置在地的棺木和沙上。

“它们是尸体,”他继续说,“尸体除了拿来验尸以外,对我们可没用处。但你瞧那家伙,”光线定在看来最邪恶的棺木上头——腐烂中的16世纪涡型图案,“那厮看来好像不管做何种验尸都已经太迟啰。”

“杰斯汀·德沃何,”菲尔博士说。“在巴恩榆树园拿刀剑跟人决斗嗝掉的,比你早了不止300年。”

一股寒意——如同这间墓室呼出的湿气——好像又碰触到他们的心脏。

“是吗?”克劳福探长问道。“他不会再去决斗了,这点很确定。而且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在这几千嘛呢?督察长干嘛要我来这儿?根本就没——”

克劳福陡地住了嘴,猛吸口气。他整个声音和态度都变了。

“瞧这儿,先生!”

“是什么?”菲尔博士锐声道。

“我原先没看到,因为一直专心在看地板。但你瞧这儿!左面墙里的壁龛!”

壁龛里有个棕色小瓶子,满是灰尘十分肮脏,不过在探长的手电筒照射下发出反光。外形是圆的,容量约莫两盎司。他们只能瞧见标签的边沿,上头是彩色字迹,而且瓶口塞住。

“这案子我听到的也许不多,”克劳福探长沉着脸说,“不过我知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