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4页)

他们是在慕尼黑相遇的,当时他三十三岁,刚刚读完法律学位;她二十五岁,正在新闻记者和小说写作这两个职业间举棋不定。她早就知道他是一个教士,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两年的时间,才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刻,你的上帝还是我,她郑重其事地问道。

他选择了上帝。

“凯利神父,”瓦兰德里说道,“我们信仰的本质是什么也不能增加,什么也不能减少。你必须或者完全接受或者彻底抵制我们天主教会的教义,没有部分天主教徒这样的一个说法。正如圣父所阐述的那样,我们的原则是非常虔诚的,不能被冲淡的,它们像上帝一样纯洁。

“我相信这些话出自本尼迪克特十五世,”凯利说。

“你是个学识渊博的人,这让我对你的异端学说更加感到难过,一个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应该了解这一点,教会不能而且也不会忍受公然的异议,尤其是从你提出问题的严重程度来讲。”

“你的意思是说教会害怕公开的辩论。”

“我要说的是教会制定规则,如果你不喜欢这些规则,那么你可以招集足够的选票选举一个新的教皇,他也许会改变这些规则,如果你无法做到的话,就只能按照要求去做了。”

“哦,我忘记了,圣父是无缪性的,他所说的关于信仰的任何事情都是正确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我现在陈述的是正确的教义吗?”

米切纳注意到审判庭上没有一个人试图说出一个字来,很明显,国务卿是今天的审判官。他知道今天到庭的所有陪审团成员都是瓦兰德里的忠实信徒,他们几乎不可能向资助他们的人发出挑战。但是托马斯·凯利的神情显得非常镇定,他们的任何问题都不会给他带来更多的伤害。

“你说得对,”瓦兰德里说,“教皇无缪性是教会的核心论点。”

“又一个人类创造出来的学说。”

“另一个教会需要遵守的教义。”

“我是一个牧师,我热爱上帝和他的教会,”凯利说,“我不明白与上帝和教会任何一方意见的不一致会让我遭受开除教籍的惩罚,辩论和讨论只会形成一些明智的政策,为什么教会就是害怕这样呢?”

“神父,这次审判不是关于言论自由方面的,我们没有哪部美国宪法保证有这样一个权利。这次审讯涉及到你同一个女人的厚颜无耻的关系,你公开地赦免了你们二人的罪行,以及你公然的意见分歧。所有这些都同你所加入的教会的规则背道而驰。”

米切纳的视线又回到了凯特身上,这是他给她取的一个名字,旨在给她的东欧个性上施加一些爱尔兰的传统。她身体笔直地坐在那里,膝盖上放着笔记本,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悬而未决的辩论上。

他想起了他们一起在巴伐利亚度过的夏天,当时正赶上两个学期之间,他有为时三个星期的假期,他们旅行到了阿尔卑斯山的一个小村庄,住在一个乡村酒店,周围都是白雪皑皑的山峰。他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当她触碰到他身体的一部分时,他的思维就不复存在了。刚才瓦兰德里红衣主教所说的关于耶稣以及教士与教会统一体的论述确实是教士独身主义的基础。教士应该把自己完全地献身于上帝和教会。但是从那个夏天开始,他就开始思忖,为什么他不能同时爱一个女人、上帝和他的教会。凯利是怎么说的了?像其他有信仰的人一样。

他感觉到了一双眼睛正在火辣辣地盯着自己,当他的思路回到现实中时,他注意到凯特丽娜已经转过头来,现在正直盯盯地看着他呢。

那张脸上依然带有曾经令他十分着迷的坚强,还是那一双具有亚洲气质的眼睛,嘴部有些向下,下巴的曲线柔和,有着非常明显的女性特征。她脸上的任何地方都没有棱角,线条十分温柔,但是他知道,就是在这张柔和脸部轮廓下,隐藏着她独特的个性。他仔细研究着她的表情,试图判定她现在的情绪,不是愤怒,不是憎恨,也不是挚爱,从他脸上的表情好像什么也看不出来,甚至都不是问候,回想起那些令他记忆犹新的事情让他感到颇不舒服,也许她期待着他的出现,但是不想让他看出来她很在意,从而让他得到心理上的满足感。不管怎么说,他们分别的那么多年中,并不是一个温馨的记忆。

她把头转回到审判庭上,他的焦虑感也随之减轻了。

“凯利神父,”瓦兰德里说,“我只想问问你,你放弃你的异端思想吗?你是否认识到你的所作所为是有悖于教会和上帝的法则呢?”

神父把身体靠近审判桌,“我认为爱一个女人同上帝的法则并不矛盾,这么说来,宽恕这个罪行也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了。我有权利说出自己的想法,所以对于我挑起的那次运动,我没有什么可以道歉的,我没有做错什么事情,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