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勒耳那蛇怪(第3/8页)

除了这一恐怖谋杀案的具体情况,我们的苏格兰之行还给我们带回一个实实在在的纪念---重感冒。它使我们有好几天只能待在伦敦的寓所里足不出户。我们暖暖和和,身子埋在扶手椅里,遵照医嘱用浓烈的格罗格酒来治疗,一边对这第四件“功绩”作出结论性意见。

那天晚上,我来到我这位朋友的寓所。他身体情况似乎比我更糟。他穿着暖和的睡袍,老在擤鼻涕,每次都从手边的一叠手帕里拿出一方,用过后就扔进壁炉火中。我尤其惊讶的是,它们都是质地很好的纯白织物,而且做工精细。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向他指出这一点。

“我说,欧文,您是不是钱太多了,可以把这么漂亮的绣花手帕不当回事?”

“正是如此,我不喜欢绣品,”他反驳道,“至少在它们成为多余的时候是这样,这些手帕便属此例。它们在本质上是具有功能的物品,这一点我们要记住。从另一方面来说,在它们的洁白无瑕当中,便已有一种高尚的朴素在内,依我浅见,这于它们自己已是足够的了。您很了解,我一直信奉美不一定是要纷繁复杂的。不,说真的,我厌恶刺了绣的手帕!对我而言,这是将它们打发走的好机会。”

他拿起一方全新的手帕,大声擤着鼻涕,随后扔进火中,像是要把他所说的话再强调一番。但我接着说:“我还是认为,这很可惜!您想想那些如同艺术家一般的手指吧,它们在绣花时饱含着多少爱呀……”

“这些是我父亲这边已故祖母绣的。”

“好啊,我不认为她现在见到您这样会非常高兴的。”

“相反。她一定会认为我确实舍不得它们,认为我是在作什么献祭来表明我对她的爱呢!”

“天呐,但愿她听不到您的话!”

“没有危险,阿喀琉斯。您放心好了,因为她已聋得什么都听不见了。要是您愿意,我建议您暂时忘了我祖母,回到我们案子上来吧。”

“乐于从命。”我淡淡答道。

“在许多方面,我觉得这个案子的信息很不少了。这个罪犯的轮廓正在一点一点地浮现出来。”

“是个什么样的轮廓呢?”我感到意外,问道。

“‘克里特公牛’一案,显示此人力大无比。‘金角牝鹿’案,说明他驾驭事件的能力,换句话说,表现了他的聪明才智,或者说,有计谋。在‘斩杀勒耳那蛇怪’案中同样可以看出这一点。现在,我们还可加上另一种才华……”

“什么才华?”

“残忍,”我的朋友答道,目光阴沉,“总之这是在给我们造就一个特别可怕的罪犯。”

“我承认,这最后一起罪行使我相当不安过。当我一想起这事,只要听听那个渔夫的证词,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管怎样,我们找他作了询问是对头的。他最后到底还是想起来了,这个陌生人在惨剧前夜经过旅店时,身披一张狮皮。目前我们至少可以肯定,我们走的路子不错。”

“发生了这种野蛮的凶杀案,怎么还会不相信呢?”我叹了口气,喝着朋友给我备下的热饮。

“是啊,很清楚了,”他表示同意,“这新的‘大作’具有高手的风格,可又是何等样的大作啊!为求得整体上的象征意义,他干脆把猎犬当了祭品。这七个给砍下的狗头,就像是勒耳那蛇怪的蛇头;而它们被灼烧过的脖颈,也一如传说那样……更不用对‘勒耳那’本身的选择了——她蛰居在那个沼泽地,用她的狗在四周散播恐怖,还有比这可憎的老太婆更好的选择吗?坦率地说,我还不这样认为呢;现场只有七只狗而不是八只,并不像有八个头的勒耳那蛇怪,显然会有人挑剔这一点的。不过在这细节上吹毛求庛,恐怕又不大适合,因为其余一切都很完美。”

“‘一切’……我想,您指的是压在石块下的‘勒耳那’的主头?”

“对,这一点很突出。这是一流的凶杀。太清楚了,太完美了……”他朝手帕挑剔地看了一眼。刚才他将它打开,摊在膝上。此时他怀着一种快意将它抹平,又接着说话,“完美得就像这些洁白的手帕……得了,不谈那些画蛇添足的装饰了。我们这位赫拉克勒斯是不折不扣地模仿传说去做,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点缀。这一点很令人注目!真的,阿喀琉斯,相信我,这些罪案具有一种高尚的朴素,而实施起来却是很难的!”

“对此我毫不怀疑。最近几天夜里,我有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在想,他是用了什么伎俩把那些狗弄得服服帖帖的……”

“得出了什么结论呢?”

“有个推测:我们这位英雄人在一棵树上,那些猎犬的尖牙利齿咬不到他;而他在树上用套索,将它们一个个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