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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时,男子一脸憔悴的模样,在负责监视的士兵搀扶下,好不容易才坐回原位。他系在左手的皮手铐再次被高高地吊起。侦讯者一面打哈欠,一面准备重新展开侦讯。就在这时……

沃尔夫与返回监视岗位的士兵擦身而过时,赫然发现他身上的装备少了一样。

手榴弹。

理应系在士兵腰间的手榴弹竟然不见踪影,而且当事人浑然未觉。

——跑哪儿去了?

他急忙环视四周。

当他发现时,大为吃惊。它就在男子被皮手铐高高吊起的左手上。手榴弹就握在他手中,而且他已用小指拔去保险栓。

只见人在暗处的男子低垂的脸似乎正发出冷笑。

那是沃尔夫最后看到的一幕。

紧接着下一瞬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手榴弹爆炸了。

沃尔夫的右半边脸受到强烈冲击,宛如挨了一记重拳横身倒地。

当他醒来时,狭小的仓库内一片狼藉。在昏暗中,悲鸣和呻吟声此起彼落。周围满是飞扬的尘埃和垃圾。他感到右眼剧痛,伸手一摸,手马上因温热的液体而变得湿滑,好像流血了。无论他再怎么擦拭鲜血,有一半的世界依旧处在黑暗中。

——那家伙……跑哪儿去了?

他用剩下的另一只眼睛环视周遭。

那名被逮捕的男子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垂吊他左手的绳子在原地空虚地摇晃。

外头传来枪响。

沃尔夫以单手按住看不见的右眼,步履踉跄地步出仓库。

监视的士兵东跑西蹿,大呼小叫。

“发生什么事了?”

士兵们转头望向沃尔夫,登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噤声不语。

“你们在干什么!快向我报告状况!”

经他一声喝斥,这才有人朝他举手敬礼,开口说明。

仓库里爆炸后,一名男子像子弹般飞快地冲出。那人击倒了一名监视的士兵,抢下他的枪后,马上便消失无踪。

沃尔夫大为愕然。

男子在拷问下受尽折磨,应该是没人搀扶就无法行走才对。

那些全是他演出来的吗?

侦讯到了第三天天将亮之时,已略微放松,连侦讯者自己都频频打哈欠。男子一直在等候,见周遭人的注意力开始涣散,便谎称肚子痛,并佯装无法自己行走,请监视的士兵搀扶。不过,在他返回前的那段时间,周围的人还是有很高的警觉性。但就在男子再次被铐上手铐时,出现了短暂的破绽。男子没放过这个机会,将他偷来的手榴弹放在掌中,并偷偷拔下保险栓。那是高超的行窃技术——利用与人擦身而过的瞬间,窃取对方包里的东西而不被发觉。

他让手榴弹在自己头顶上方爆炸。

一般来说,这根本是自杀行为。

但男子在爆炸的瞬间,以指尖在空中弹出手榴弹,同时使劲扭转手臂,将身体挤进粗大的柱子后方。那是农家仓库的坚固屋柱,特地选来作为防止他逃脱的“木钉”,但男子反而利用它作为保护自己不受爆炸伤害的遮蔽物。

当然了,他在近距离下引爆手榴弹,一只手应该也就此报废了。

但要是继续这样被侦讯下去,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一只手和生命孰轻孰重……

答案不问自明。

不过,一般人都会被眼前的痛楚给蒙蔽心智,但男子的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毅然执行此事。

沃尔夫看待这世界的方式,就此有了重大的改变。

他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价,学会如何动脑思考。

不管再怎么努力搜寻,还是查不出那名男子的下落。

照理说,男子手伤严重,应该不可能在异邦藏匿太久。但过没多久,德国的海军在基尔军港抗拒德皇的命令,引发叛变。趁此机会,德国各地纷纷传出暴动。最后德皇逃亡,在新设立的共和体制下,新政府向协约国投降。

人人都只顾自己性命,根本没人在乎那名日本间谍的下落。

——难道那个男人正确掌握了海军叛变的时间,而算准了逃亡的时机?

事后,沃尔夫脑中浮现出这个疑问。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德军面临解体的危机,情报局也不得不停止活动。

一直到一九三五年,国防军情报局才在纳粹政权下“复出”。

同时,沃尔夫也重回情报局。他一开始着手的工作,就是追查那名男子的下落。

根据沃尔夫调查的结果,那名男子和他一样,似乎在一次世界大战后就没有任何公开活动。

在那漫长的沉潜期里,不知道男子到底在做些什么。

沃尔夫怀疑他是否已退出军界,或是已不在人世。

但就在这时,他取得一项非正式的特别情报。

听说那名男子在日本设立了间谍培训机关。

那个组织虽然处在视死如归的军中,却奉行“不杀人”和“不自杀”的古怪宗旨,在男子的指挥下,暗中于各国从事间谍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