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3页)

波洛顿了顿。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小事。我翻了好多地方,废纸篓、垃圾桶,但就是找不到有吸墨痕迹的吸墨纸——而在我看来,这张纸至关重要。看起来是有人特意把那张纸拿走了。为什么?因为如果有人拿着那张纸对着镜子看,就能轻而易举地知道信上面的内容了。

“除此之外,那张写字台上还有另一处疑点。贾普,你应该还大概记得上面的东西是怎么摆放的吧?吸墨纸和墨水台在中间,左边放着笔盘,右边放着日历和一支羽毛笔。对吗?你还没明白吗?那支羽毛笔,你记得吧,我仔细检查过,发现那不过是个摆设,从来没被使用过。啊!你还没明白?那我再说一遍。墨水台在中间,笔盘在左边——是左边,贾普。一般来说笔盘不是都放在右边的吗,因为右手拿起来更方便?

“啊,你现在想明白了,是吗?笔盘放在左边,手表戴在右手手腕上,吸墨纸被拿走了,房间里又多了些别的东西——就是那个装了好多烟蒂的烟灰缸!

“贾普,那个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味,说明房间的窗户之前一定是开着的,不可能整晚都关着……这些,让我想到了一幅画面。”

他转过身,面对简。

“就是你,小姐。你打车到家,付了车钱,跑上楼,喊着‘芭芭拉’——你推开门,却看到你的朋友躺在地上,手里握着手枪,已经死了——枪在她的左手,当然了,因为你朋友是个左撇子,这也就是为什么子弹是从她的头部左侧射入的。房间里还有一张她写给你的字条,上面写明了她自杀的原因。我猜想,那封信一定非常动人……一个年轻、温和,却闷闷不乐的女人,因为遭到敲诈而最终选择了自杀……

“我认为,那一瞬间,你就萌生了那个想法。你知道是那个男人,你想让他受到惩罚——彻底而充分的惩罚!于是,你把枪拿了起来,擦拭掉指纹后放进了她的右手。你收起字条,又撕掉了最上面那张留有字条内容痕迹的吸墨纸。接着你就到楼下点燃壁炉,把这些纸片全部烧成灰烬。你又把烟灰缸拿进了芭芭拉的房间,制造一种曾有两个人在这个房间里谈话的假象。你还把在客厅地板上找到的一块袖扣碎片拿上了楼。找到这个碎片真是你的幸运,你想用它让证据看上去更加确凿。然后你锁好了窗户和门。没人会怀疑你在这个房间里做过手脚。警察会就看到的现场展开调查——于是,你没有先向巷子里的人寻求帮助,而是直接报了警。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你一直扮演着替天行道的冷酷角色。一开始你什么都不肯说,却十分巧妙地表露出你对自杀的怀疑。然后你又慢慢地引导我们怀疑尤斯塔斯少校……

“是的,小姐,你这招真够高明的——事实上,这就是一起精明的谋杀案。谋杀对象就是尤斯塔斯少校。”

简·普伦德莱斯站了起来。

“这不是谋杀——是替天行道。可怜的芭芭拉是被那个男人逼死的!她是一个好姑娘,却那么无助。你知道吗,这个可怜的孩子,第一次出国就在印度和一个男人搞在了一起。那时她只有十七岁,而那个男人不但离过婚,还比她大好几岁。她怀孕了。她本可以回家的,但她不愿意。她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回来后开始以‘艾伦夫人’自称。她的那个孩子夭折了,于是她回到了伦敦,爱上了查尔斯,一个华而不实、骄傲自大的草包。芭芭拉崇敬他,而他也心满意足地接受她的崇敬。如果查尔斯不是这样一个男人,我就会劝说芭芭拉告诉他实情。可他是,所以我让芭芭拉闭紧嘴巴。毕竟,除了我,没人知道芭芭拉那段往事。

“这时候,尤斯塔斯那个恶棍出现了!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他一步一步地把她榨干,但在最后那一晚,芭芭拉才意识到这也会威胁到查尔斯,丑闻的威胁。他们俩一旦结婚,尤斯塔斯会更加为所欲为——去威胁一个唯恐丑闻上身的有钱人!那晚,尤斯塔斯拿着钱离开后,芭芭拉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然后她站起来给我写了一封信,她在信里说她非常爱查尔斯,不能没有他,但是为了查尔斯,她又绝对不能嫁给他。所以她决定以最好的方式结束这件事。”

简猛地仰了仰头。

“你想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居然站在那里说这是谋杀!”

“因为这就是谋杀。”波洛的语气十分严厉,“有时候谋杀看起来像是替天行道,但归根到底还是谋杀。你是个头脑清醒的人——正视真相吧,小姐!你的朋友死了,是她自己选择的,因为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我们当然会同情她、替她感到惋惜。但事实是改变不了的——开枪的是她自己,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