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点带子案(第3/11页)

“上周,他把村里的铁匠从栏杆上扔到了小河里,我不得不拿出一笔不菲的钱财来平息此事,避免再次出丑。除了一些浪迹天涯的吉卜赛人外,他没有一位朋友。他准许那些流浪者在代表着家族地位的几亩长满荆棘的土地上搭建帐篷。他有时会到帐篷中去,接受他们的款待。有时候甚至会与他们外出流浪,甚至数周不归。他还特别喜欢印度的一些动物,这些动物是由一位记者赠送给他的。现在他拥有一只印度猎豹与一只狒狒,这两只动物就在他的土地当中毫无束缚地来回跑动,村里的人们就如害怕其主人一样畏惧它们。

“听了我对情况的介绍,你们应该不难想象我与姐姐朱莉娅的生活是多么的无趣。没有任何人愿意与我们长期相处,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两人要操持全部家务。我姐姐去世时只有三十岁。但却早已两鬓斑白,甚至与我如今的头发一样白。”

“你姐姐已经去世了?”

“是的,她恰好是两年前去世的,我想告诉你的就是她去世的事。你应该能理解,过着我所说的那种生活,我们几乎看不到任何与我年龄、地位都相仿的人。但是我们还有一位姨妈,名叫霍洛拉·韦斯法尔小姐,她是我妈的姐妹,是一位老处女,住在哈罗附近,我们偶尔能够获得允许,去她家小住。两年前,朱莉娅在圣诞节期间前往她家,在那里结识了一位领取半薪的海军陆战队军官,并与他订了婚。我姐姐回来,我继父听说这门婚事后,并没有提出反对。但是当距婚礼还有不足两周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结果夺走了我姐姐的生命。”

福尔摩斯始终仰头靠在椅背里,闭着眼睛。但此时他半睁眼睛,看了一眼这位女士。

“请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况。”他说。

“这个并不难,因为当时发生的可怕事件的每个细节都在我的记忆里打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我之前说过,老宅是非常古老的,仅有一侧的耳房现在还有人住。这一侧耳房的卧室位于一楼,起居室在房子的中间位置。这些卧室当中的第一间属于我继父,第二间属于我姐姐,第三间属于我自己。这些房间彼此不相通,但是房门都朝着同一条过道。我说清楚了吗?”

“相当清楚。”

“三个房间的窗户都是朝草坪开的。在那个不幸的夜晚,继父很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但是我们清楚他并没有马上睡觉,因为我姐姐被他抽的那些印度雪茄的烟味熏得难以忍受,他抽那种雪茄已经成瘾。于是她走出自己的房间,到我房里待了一段时间,与我说起了她即将举办的婚礼。等到十一点时,她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但是走到房门时停了下来,回头说:

“告诉我,海伦,”她说,“当夜深人静时,你曾听到有人吹口哨吗?”

“从来没听见过。”我说。

“我想你睡觉时,不会吹口哨吧?”

“当然不啦,你为什么会问这个呢?”

“因为最近这几天深夜时,大约在凌晨三点,我总会听到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的口哨声。我是个容易被惊醒的人,因此被吵醒了。我说不清那声音是从哪儿传过来的,但很可能源自隔壁房间,但也可能来自草坪。我当时就想应该问问你是不是也听见了。”

“没,我没听见。估计是种植园里那些讨厌的吉卜赛人吹的吧。”

“很有可能。但假如是从草坪那儿传过来的,为什么你没听见呢?”

“啊,我睡觉时不容易被惊醒。”

“好了,不管怎样,这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扭头朝我笑了笑,随后关上我的房门。很快我就听到她的钥匙在门锁中转动的声音。”

“什么?”福尔摩斯问,“这是否是你们的日常习惯,晚上总把自己锁在屋子中?”

“对,我们总这样做。”

“为什么?”

“我想我告诉过你,继父养了一只印度猎豹与一只狒狒。如果不把门锁上,我们会觉得不安全。”

“确实如此。那么请你继续说吧。”

“当天晚上,我失眠了。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让我坐立不安。我与姐姐可是孪生姐妹,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是存在着极为微妙的心灵感应的。那天晚上是个暴风雨之夜,外面狂风呼啸,大量的雨点打到窗户上。突然间,在风雨嘈杂声里,传出一声女人恐惧的尖叫,我听出那正是我姐姐的叫声。我立即从床上跳起,给自己裹上披巾,开门冲进了过道。正当我打开房门时,我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正如我姐姐说过的那种口哨声,略微停顿后,又听到了哐啷一声,似乎是一个金属之类的东西掉到了地上。正当我沿着过道跑过去时,看到我姐姐的房门已经被打开了,房门还在缓缓移动。我吓傻了,瞪着双眼望着,不知道可能会有什么东西从门里出来。在过道的灯光照耀下,我看到姐姐出现在门口,她的脸因恐惧而变得惨白,双手摸索着似乎要寻求援助,整个身体就像喝醉了一样摇晃不已。我跑过去,双手紧紧抱住她。这时发现她似乎已经双膝无力,马上就跌倒在地。她仿佛在忍受剧痛一样,不断翻滚扭动,四肢剧烈地抽搐着。开始时我还以为她没认出我,但当我弯腰想抱住她时,她突然凄厉地叫喊起来,那叫声让我毕生难忘。她喊的是‘啊,海伦!天那!是那带子!那条带斑点的带子!’她似乎没说完,还想再说点什么,她将手举到空中,指着继父的房间,但是由于抽搐再次发作,她讲不出话来了。我迅速跑出去,大声喊着继父,正好他穿着睡衣,匆忙地从他房间跑出来了。他来到姐姐身旁时,我姐姐已经陷入了昏迷。虽然继父给她喝下了白兰地,并从村里找来了医生,但一切抢救措施都告无效,此时她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直到咽气,也没能再次苏醒。这就是我深爱的姐姐的悲惨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