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名誉的女祖先案(第3/7页)

这也是我的习惯。

所以,当我从抽泣声中醒来时,并不吃惊。但是在几秒钟之后,当我摆脱了药物引起的类似宿醉的症状,突然就意识到这抽泣声不是自己发出的。

雷声和闪电狂暴地落下,然而却无法掩盖那回音般的低沉哀哭声。那声音充满了悲伤和哀恸;此时,在房间的对面墙上,我的加热器发出的橘色微光映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形。那不是我的影子。我屏住呼吸,将手电筒打开并且照向房间里的阴暗角落。除了我之外,并没有其他人能够在墙上投出那样的影子。

哭声越来越响亮了。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手也不争气地抖动着。我眨着眼睛,嘴唇嚅动起来,无声地说出当我第一次听说父母被害时所说的话:这不是真的。

然后,影子消失了,在墙上它原来的位置出现了一只小手的轮廓,我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些细弱的手指。

我呼出一口冷气。整个人都因为恐惧瑟瑟发抖。

在我父母亡故后,我一直等待着、希望着发生这样的事情。某些超自然的事情。某些像我在书里写过的事情:灵魂附体、女巫、诅咒。从坟墓的另一边传来的信息。低语声在耳中响起,说出杀害他们的凶手的名字,安慰我说他们已经到了更好的一个世界。我去见过灵媒,也参加过降神会,但我对这个“行当”研究得太深入了,我能够发现他们所有的小伎俩。有那么一两次,我试着将自己淹没在那些垃圾之中,寻找所有这些胡说八道之中可能存在的些微的真相,但我最终放弃了,转而专注于意大利的科学、罗马的法医学。科学。但这不是科学。这只是强迫症的另一个证明。因此我告诉自己,这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我现在仍在睡着呢。

那只手仍在墙上,它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影子,反而像是一个印痕,非常黑暗、清晰。非常真实。

这一定是法律公司的人或者那些福尔摩斯的狂热粉丝设下的恶作剧。“哈喽?”我大声说道,“哈哈。”没有回应。所以我钻出睡袋,去寻找投影仪的迹象,或者也许那并不是一道刷了白灰的墙,而是一张幕布?但两者都是否定的。

随后,我踩到了一个苹果,但在我睡觉之前,地板上显然不可能有苹果。我向前倒了下去,伸出手试图保持平衡,刚巧按到了墙上的那只手。我尖叫一声,手从那层浸湿了的易碎白灰之中穿了过去。那后面有一个空间。我飞快地缩回手,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水迹。雨水正从墙里漏下来。

但雨水不可能把苹果给弄到地板上。

我寒毛乍起,抓起电话想要报警,但事实上我已经手足无措。我有些印象,似乎英国的报警电话与意大利的不同,但是我脑子里浮现的唯一的数字是“666(1)”。我告诉自己,那苹果肯定是在我们把行李搬到楼下时偶然夹带下来的。那哭声和影子都是我噩梦的一部分。

但当我匆忙地搜查整个房子时,一直都在浑身发抖。窗子和门都用木板钉了起来,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存在的迹象。我返回楼下,查看手掌在那层白灰上弄出的那个洞。那里面有许多许多的蜘蛛网,我一开始甚至以为那些是玻璃丝。我看到在洞后面那个空间的地上有一样东西,而要将这糊状的石灰夹墙弄开直到护壁板处也并非难事。

那是一个发了霉的小木盒。

“好吧,那么,游戏开始了。”我喃喃道,在恐惧——以及也许一丝丝的兴奋——之中颤抖着。

我打开了盒子。

亲爱的露西:

你于2月6日寄来的信件已经收到,我不禁双膝跪地,感谢苍天的仁慈。是我拿走了皇冠,而且,为了将自己的罪孽掩盖于阴影之中,我试图将这一桩严重的罪行嫁祸于你,然而如今你竟如此宽容地原谅了我!我叔叔去找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调查此案时,我害怕得都快发疯了。他是一个如蜘蛛般敏锐而又沉着的人,我预想到他会拨开我设下的重重迷网。在如此的恐惧之中,我提出你和菜贩普洛斯珀先生(你告诉我说你们已经结婚了!祝你们幸福!)可能合谋犯罪。我真的不值得你如此善待。

至于我自己,我怀疑我或许永远都与快乐无缘了。你知道我叔叔的性格,他确实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但直到如今我才明白他一直努力想要温柔地对待我们。我父亲在病榻上缠绵许久,最终病逝,亚历山大叔叔将我接到他家里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应该过上那种我以前只敢去梦想的生活。舞会、音乐会、戏剧,为所欲为!我的青春已经在病床前浪费了许多,但当我想到可以在欢快的同伴陪伴下,在各种社交活动中快乐地度过青年时期,我是多么的激动!然而我很快就发现,我叔叔希望我承担起贤内助的责任,而不是继续做一个受娇宠的小女儿。想想看我有多么不情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