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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水野转向友则问:“法律是怎么规定的?”

“如果是孤寡老人,那么当地政府有义务将其火化埋葬。这种情况的相关费用可以按事务管理费处理。”

“那就这么办嘛。你们也肯定碰到过亲戚还在世,但不肯把遗体领回去处理的情况吧?”

“不行。”友则斩钉截铁地说,平静地摇了摇头,“政府没有那么宽大。”之后,他转向西田说道:“西田先生,您想怎么办?您算是她唯一的亲人,由您接她回去处理后事,是理所当然的啊。”

面色黯淡的中年男人缓缓抬起头,挤出一句话:“我我、带、带带她回去。”

“那其他事情也能交给您自行操办,对吧?”

“那怎么行!他家的电和煤气都停了,你让他怎么办!”水野插嘴道,“再说了,他家也没有墓地,说是早就跟本家断了联系。”

友则举起双手,示意“我也没辙”。一大把年纪的成年人,怎么与社会隔绝到这个程度。

“那就这么办吧。先让殡仪公司把遗体火化,骨灰由西田先生保管。墓地可以慢慢找,不着急。至于火化费用,请您自己想办法凑出来。”

“相原先生,他就是凑不出钱,能凑出来,家里也不会停电了。”

“把私家车和其他值钱的东西处理掉不就行了!”

友则的语气不由得粗暴起来。西田依然一言不发,捧着胳膊。

“饶了我吧,凭什么要我们……”殡仪公司的年轻人脸都绿了。

“你就当是做善事,好不好?”友则把手搭在他肩上,“接下这种差事,也有助于提升公司的形象吧?”

“就是就是,求你啦。人都不在了,你好歹跟公司商量一下。”水野也在帮腔。

“关我什么事啊,我就是个派遣员工,有指标要完成的。要是把这种差事揽回去,天知道公司会怎么说我——”

年轻男子的态度急转直下,吊起眼睛狠狠瞪着友则和水野,凶得跟小流氓有得一拼。

就在这时,友则的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他懒得再出去了,反正周围没有护士在,就干脆接了。谁知电话竟来自刚通过话的佐佐木。

“哦,相原先生?我在通话记录里找到了你的号码。最近的电话机可真先进。”

“什么事?我在忙呢。”

“你来我家的时候,顺便带一份好麦道的便当过来吧。开始下雪了,我没法出门。”

佐佐木不慌不忙地说道。友则强压着随时都要爆发的怒火回答:“好吧。”拒绝之词一旦脱口而出,难保自己不会在情绪的驱使下怒骂。

“那我就先告辞了。”他举起手,转身要走。

“不会吧,相原先生,你这就回去了?”水野房子瞠目结舌。

“我很忙啊,手里有三十多个低保人要管呢。”

“那我也走了。关我什么事啊。”

年轻男人没好气地说道,一副本性毕露的样子。只见他把手插进裤兜,弓着背快步走开,一步两层台阶,飞也似的消失了,都来不及把他叫住。

“这人怎么这样……”水野十分愤慨。友则也无话可说。

“求你了,相原先生,福利办公室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水野跟友则的母亲差不多年纪。看到她那严肃的表情,友则就没法拍拍屁股走人了。

“好吧,火化费先用我们部门的事务管理费垫付,一个月内偿还。您听清楚了吗?”

友则对死者唯一的亲属西田说道。可他就这么坐着,既不说好,也不点头,只是喘着粗气,抬眼瞥了友则一下,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您在听我说话吗?就一个月!”友则再次强调。

“留、留……”西田终于开口了,“留点钱给我。我、我肚子饿了。”

友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他不禁抬高嗓门,“我是同情你刚没了老妈,特地过来看看,你却跟我说你肚子饿?”

“相原先生,别这样,我替他跟你道个歉。他只会这么说话呀。”水野插进两人之间,伸手按住友则的胸口把他推开,“他只在工地干过活,说话难免比较粗鲁。”

“这是会不会说话的问题吗?让我留点钱给他,开什么玩笑!”友则把水野推到一边,“我告诉你,我是绝不会批准你的低保申请的!有胳膊有腿,却不出去工作,让母亲活活冻死,还想要政府掏钱养着?想得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你吃上低保。”

西田攥紧拳头站起身来。仔细打量一番,他还真像是练柔道的。

“要动手吗?好啊,来吧!”友则挺起胸。

“留、留、留点钱给我。好吧?一点点就行。留点钱。”他还真伸出手来,惊得友则赶忙甩开。他心想,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你这样跟流氓有什么区别?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说这种话,脑子有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