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

春去秋来,转眼就到了冬日,陆府一些年纪大的婆子退了,黄氏新选了一些丫头进府,都是些乡里进来的孩子,虽说性子淳朴,但是行为做事上没有什么顾忌,还有几个嘴馋的,来府里见到碟子里的酿梅,就忍不住嘴馋顺手捏了几个。

刚来的不知道,府里的老人儿却知道每道菜的摆盘儿,哪里缺了角,哪里少了菜都清清楚楚。

管家知道最近黄氏情绪不太好,便看着黄氏战战兢兢道:“要不打几板子赶出府去?”

黄氏拨了拨茶水道:“府里短缺人手,官奴的孩子更是刁钻难驯,你找几个年纪大的慢慢教导吧,用的日子在后头呢。”

进来的丫头也就十一二岁的碾碎,见到美丽的衣裳自然是极为喜爱,陆家本来就是北齐大族,府里的姐儿、哥儿们都是穿着最好的衣料,尤其是何姨娘母女对衣服更是拿捏独道。

陆莹早起去给黄氏请安,一身蜜合色的缎绣氅衣,小小的脚上穿一双水漾红凤翼缎鞋,走起来纤细袅娜,那些新来的使唤丫头早就将陆莹这等姿态看在眼睛里。其实她们进府前就听说了陆凯宠爱何姨娘以及庶女陆莹,而这陆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酷似何姨娘的那张脸,再加上心术多些,在府里的穿着甚至比嫡小姐陆瑛纨还要贵重三分。

“看什么呢,再乱看挖了你的眼珠子。”这时,陆莹身边的摇头叉腰走过来,趾高气扬的呵斥新来的使唤丫头,这话一出,整个游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那丫头更是吓得脸色苍白,不由自主的哆嗦着往后退,结果脚下不利索打翻了一旁的水桶,那水桶里的水四处溅,木桶也顺着游廊的地势朝滚了几滚,最后竟然砸在了陆莹的绣鞋上,只听得陆莹“哎呦”一声。

陆莹皱眉看着绣鞋上弄脏的水渍,直接黑了脸。

陆莹身为庶女,但是自幼被陆凯拿着当嫡女养着,虽说表面羞怯,但内心却一向虚荣、心比天高。如今被个新来的丫头泼脏了绣鞋,心里早就气的冒了烟儿。

陆莹很不善的走过来,到了那丫头跟前抬起一只脚踩在丫头的手上,随后伸手戳着丫头的发心,闹恨道:“恨不得一脚踩断你这个贱蹄子的手。”

“四小姐说得对,你一个小小贱婢,竟敢拿着脏水泼四小姐,还用木桶砸四小姐,实在是放肆!”一旁服侍陆莹的丫头装腔作势的抬手拽着丫头的头发,随后道:“来人,拖下去打十板子以示惩戒。”

一旁教导的婆子看到陆莹和丫头这般作派,脸色有些不自然,随后耐着性子劝解道:“夫人说都是些乡下来的孩子,慢慢的教导,四小姐还是不要计较的好,免得损了咱们府里的风度。”

“你算个什么东西,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陆莹睨了婆子一眼,趾高气扬的朝着黄氏园子去了。

最近陆凯都很忌惮黄氏,陆莹现在满心的想讨好黄氏,日后嫁人时也好体面些。

所以特意回房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衣服,精心梳妆打扮了一下,甚至还带了陆凯前些日子给她带回来的六安瓜片,想着这般作派便是讨不了黄氏欢心,至少也能提高下在黄氏跟前的印象,嫡母印象好了,日后总有个好前程的。

只是陆莹实在不明白黄氏这般爱喝六安瓜片,为什么忽然就把那珍贵的茶叶赏赐给了那个泼自己脏水的贱婢。

一旁的服侍丫头,看到陆莹脸色不好,便讨好道:“小姐,您这般珍贵孝敬的心思,夫人会明白的,指不定是赏赐错了。”

“夫人传话儿来,让你亲自送些药膏给被你打的丫头……”黄氏的服侍婆子过来朝着陆莹微微行礼,淡淡道:“夫人说咱们府里对下人向来宽厚,你这般苛待丫头才是该惩罚!”

听到这话儿,陆莹竟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眼珠子也不停的晃着,生怕被人取笑了去。

只是黄氏说了,她也不能违抗,只能硬着头皮将那药膏给丫头送过去,回去的路上嘴里却一直念念叨叨,“因为我是庶女就这般折腾我,当年程宝珠恨不得剥了丫鬟的皮,她怎么不说了呢?!人老珠黄了,倒是起了争宠的心思了。”

“你别哭了,人家毕竟是嫡妻,我们还是收敛些,知人识趣,安安分分的才是。”何姨娘如今被黄氏处处压制的厉害,每月的银钱甚至都被黄氏掌控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叹气的说些退让的话。

“母亲!”轻轻地,宝珠抬手敲了敲门口上的金环,见到院子里没人回应,宝珠便转身走了,在路过抄手游廊时赶巧逢见了四小姐陆莹,宝珠打量她发黑的眼圈儿,未曾说话,只见陆莹伸手拦住宝珠的去路,一字一顿道:“二嫂没发现嫡母变了?变得不通人情,也变得阴狠,”说完凑过来,煞有介事道:“听说被巨大黑蛇精附身,就会性情大变,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