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颠倒的愚者与死神(第3/17页)

她拿出一张魔术师牌,在若望眼前一晃而过,道:“假设说,你原本只想让她认下杀费理伯的罪,未曾想她却要讲出更多的事情来,这事情恰好是你不想让大家知道的,于是临时暗下杀手,也不是不可能。乔苏是中毒死的,这里最容易弄到毒药的便是你了。太多植物里都可提炼毒药,包括一品红、虞美人草、南天竹、马蹄莲……啧啧,有不少可是在你花房里见识过的,倘若调理得当了,都可置人于死地,你又如何证明乔苏中的毒与你无关?”

“够了!”

忽然大叫的竟是平素最镇静的庄士顿。

“安德肋,你去街东头的赌坊走一趟,帮我带一封信。”

“是。”

“是要去向潘老板通报她又少了一个仇人?”杜春晓有些刻意发难。

庄士顿无力地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希望她明白,有罪之人终将受到惩罚,一切悲剧都是有因有果的,希望她能领悟,停止杀戮。”

“可惜呀!”扎肉晃着脑袋道,“这娘们若是能听您的,也就不会在幽冥街开赌场了,您说是不?”

“阿耳斐,你留下,其余的人请暂时回你们的房间,还有三位外来的客人,你们能否也一同离开?”

庄士顿没有理会扎肉,却径直下了逐客令。阿耳斐已穿上黑袍,坐在乔苏身边怔怔瞧着,许久才伸出手来,抚了一下她僵硬的面颊。

众人正往外走,却听见一记尖叫,有个人影疾速向若望扑来,紧紧扒在他的背上,咬住他一只耳朵,血浆自若望雪白的鬓角流下。他显然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挣扎号叫,旁边的人围成一圈,却无人敢上前阻止发了狂的阿耳斐。两人纠缠了好一阵,若望像纸浆一般惨白的头颅上终于有了货真价实的“血色”,许是从未见识过若望如此狼狈,连庄士顿都不知该如何将他们分开。这两位少年似是已紧紧长在一起,一旦强行将他们分离,五脏六腑便会流出一地!

当扎肉与夏冰好不容易把发狂的他们拉开时,阿耳斐已是涕泪滂沱,牙齿上都是血,似刚从棺材里出来的妖怪,他失控地怒吼:“是你!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杀了她的!是你!玛窦也是你杀的!是你!是你那一晚把我们都叫出来!是你说要惩罚偷盗者!是你!”

若望被杜春晓扶起时,血像油彩一般画满他的脸,右耳上裂开了触目的伤口。他似乎并不知痛,却是歪着头颅看阿耳斐,眼神有些怔怔的。杜春晓只得拿起用剩下的纱布按住他的耳朵,他方才觉出了疼,条件反射一般转过头又盯住杜春晓,看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娘,我是天宝呀,你的儿子。”

“怎么?被人揭穿了,就开始装傻了呀?”扎肉也不管若望伤得怎样,劈头便给了他一掌,他并未躲闪,却是拿同样洗得清明透亮的眼神看着他,枯淡的瞳仁里掠过一丝诧异,遂晕倒在地。

“凶手!凶手!杀人偿命!杀人偿命哪!”被夏冰死死抱住的阿耳斐宛若疯神附体,撕心裂肺的呼喊在整个圣玛丽教堂久久回荡。

庄士顿用一杯神奇的药酒让阿耳斐安定下来,他看着沉睡中的教徒,眼角还有一道干涸的泪迹,因剧烈动作而崩开的伤口,已让血渗过纱布,浸入单薄的棉袄。庄士顿这才记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给孩子们添置新衣服了,他们现在一个个穿得比乞丐还破烂。

“要不然……你们带着几个孩子去别的地方躲一躲,我看这里不能再待了,太危险了。”杜春晓终于忍不住在庄士顿面前摆了一副大阿尔克那阵形。

过去牌:颠倒的太阳。

“过去的苦难从未离去,圣玛丽教堂的孩子一直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太阳颠倒,说明没有光明。”

现状牌:逆位的世界,正位的月亮。

“我们对周围人的判断被全盘颠覆,一切朋友都是敌人,都有可能在瞬间夺取我们的性命。你看,水中花,镜中月,如今看到的都是虚影。”

未来牌:正位的隐者。

“只有躲避,都藏起来,才能继续平安地过日子。难道你不想?”

庄士顿看着那张隐者牌,嘴唇微微颤动,半晌才道:“杜小姐,谢谢你。”

“不客气。”

话毕,杜春晓便转身自阿耳斐房中走出。

夏冰在一旁忍不住问道:“看样子他们是不会走了,这是要谢你什么?”

“谢我没亮出这张牌。”

杜春晓自腕下滑出一张牌——正位的恶魔。

扎肉这几天总是缠着潘小月,床上缠住,床下还是缠住。当然,这种“缠”也是有分寸的,给出一点甜头,牺牲一点姿态,将对方勾得狼性十足,到后来不得不唤他“爷爷”。一个骗子很多时候骗的就是女人,所以床上功夫一定要牢靠,有一点马虎就要坏事。扎肉有扎肉的“尊严”,便是让潘小月心甘情愿捧出金山银山给他。依小刺儿的话讲:“扎肉哥干什么都成,能把阎王爷骗得从生死簿上划去他的名儿!”于是乎,他愈发自觉高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