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帽子戏法(第2/6页)

内德·博蒙特跟着杰克到他们的座位,面对面坐下。内德·博蒙特背对着用餐室,紧靠着长椅尽头坐,好让木头隔板挡着。他脱下帽子,可是外套还穿着。

一个侍者过来。内德·博蒙特说:“黑麦威士忌。”杰克说:“利克酒。”[1]

杰克拆开一包香烟,拿出一根,点燃了,说:“这是你的游戏,我只是替你工作的,不过现在他有朋友在,实在不是堵他的好时机。”

“是吗?”

杰克把香烟衔在嘴角,随着他讲话而大幅摇晃。“如果他们正在等你,那这儿大概就是他的地盘。”

侍者端着他们的酒过来。内德·博蒙特立刻一口喝干,抱怨道:“淡得要命。”

“是啊,猜得到。”杰克说,从他的玻璃杯里啜了一口。他抽了口烟,又啜了一口酒。

“我打算,”内德·博蒙特说,“只要他一出现,我就马上堵他。”

“好主意,”杰克漂亮的暗色脸莫测高深。“那我做什么?”

内德·博蒙特说,“交给我就是了,”然后又招来侍者。

他点了双份苏格兰威士忌,杰克又点一杯利克酒。酒一端来,内德·博蒙特又一饮而尽。杰克的第一杯酒还喝不到一半就被收走了,继续啜着第二杯。不久内德·博蒙特又点了两次双份苏格兰威士忌,杰克的饮料则搁着没动。

然后伯尼·德斯潘上楼来了。

盯着楼梯口的杰克看到伯尼,立刻在桌下踢了内德·博蒙特一脚。内德·博蒙特的视线从自己的空杯子抬起来,目光变得又冷又硬。他双手在桌上放平,站起身来,走出火车座隔间,面对着德斯潘,开口道:“伯尼,我要我的钱。”

跟在德斯潘后头一起上楼的男子此刻绕过他,左拳用力揍在内德·博蒙特身上。他个子不高,但是肩膀很厚,拳头很大。

内德·博蒙特被揍得往后靠在火车座隔板上。他往前倾斜,膝盖软了下去,可是没倒地。他撑着一会儿,目光呆滞,皮肤透着淡绿色,咕哝了几句没人听得懂的话,然后走向楼梯口。

他下了楼,像关节松动似的,面无血色,头上没戴帽子。他穿过楼下的用餐室,走到街上,越过人行道,然后吐起来。吐完之后,他走到十几英尺外的一辆出租车那儿,爬上去,把一个格林威治村的地址给司机。

3

内德·博蒙特在一栋房子前下车,位于褐石阶梯下的地下室门没关,里头的声音和灯光都倾泻到昏暗的街道上。他通过地下室的门廊,来到一个窄小的房间,两个穿白色外套的侍者在二十英尺的长吧台里,为吧台前的十来个男女客人服务,另外有两个侍者在外头的桌子间穿梭,忙着招呼其他客人。

头比较秃的那个酒保说,“老天,内德!”放下他在高玻璃杯里摇晃的粉红色调酒,一只湿手伸出吧台。

内德·博蒙特说,“梅克,好。”然后握了他的手。

另一个侍者过来和内德·博蒙特握手,然后是一个圆胖红润的意大利佬,内德·博蒙特喊他托尼。寒暄过后,内德·博蒙特说他要买杯酒。

“那还用说,”托尼道。他回到吧台,然后敲敲一个空的鸡尾酒杯。“今晚可别让这家伙像买水似的把酒带出去,”他对酒保们说,“要喝只能在这里喝。”

内德·博蒙特说:“没问题,我接受,双份苏格兰威士忌。”

房间另一头两个女郎站起来一起喊:“唷呵,内德!”

他告诉托尼,“马上回来,”然后过去女郎那一桌。他们拥抱他,问他问题,把他介绍给同桌的人,然后腾出一个位子给他。

他坐下回答他们的问题,说他只是匆匆来纽约一趟,不打算待下来,他叫的是双份苏格兰威士忌。

接近三点时,他们从桌边站起来,离开托尼的店,到三个街口外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店,然后又坐下来,喝了同样的酒。

其中一个男子在三点半离开,没跟其他人道别,其他人也没跟他道别。十分钟之后,内德·博蒙特、另一个男子,还有两个女郎离开了。他们坐上街角的一辆出租车,到华盛顿广场附近的一家饭店,那个男子和一名女郎下了车。

剩下的那名女郎,内德喊她费汀克,她带着内德·博蒙特到七十三街的一户公寓。公寓里非常暖,她开门时,暖气透出来。她往客厅走了三步,忽然叹了口气,然后倒在地板上。

内德·博蒙特关上门,试着唤醒她,可是她没醒。他艰难地把她半抱半拖进隔壁房间,放在一张罩着印花棉布的卧椅上。替她脱了部分衣服,找了毯子盖住她,打开窗户。然后他走进浴室吐。吐完回到客厅,和衣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4

电话铃响起,离内德·博蒙特的头很近,把他给吵醒了。他睁开眼睛,双脚够地,转个身,环视房间。看到电话时,他就闭上眼睛,松弛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