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罗约的圣诞节(第2/4页)

还有更多同样语调的内容,包括那不幸校长在阿罗约的农牧生活细节、警察搜集的有关范和克林最后行踪的一鳞半爪的信息,以及地方检察官过于夸大的公告。

埃勒里摘下夹鼻眼镜,擦拭了一下又戴上,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现场留下的可怕遗物。

路标的两臂靠近横木顶部的位置,有很多警察挖出铁钉后留在木头上的锯齿状小洞。每个洞周围有一圈不整齐的锈棕色污点,细长的褐色痕迹从洞里缓缓渗出,这是原先安德鲁·范受伤的双手流出的血。路标支柱伸出的双臂上有另外两个洞,边缘并不明显,是之前为撑住尸体在腋窝打的钉子留下的。整个路标被干掉的血弄出纵横交错的条纹,宛如河流遍布,十分肮脏。这些血从靠近路标顶部的受害者颈根开裂的伤口流下。靠近路标支柱的底部,有两个相距不超过四英寸的洞,边缘也沾着褐色的血迹。这两个洞是范的脚踝被钉在木头上留下的,血从那里一直滴到路标竖立的地面上。

埃勒里面容严肃地回到车里。警官在车中以一种为人熟悉的沮丧和恼怒态度靠在驾驶座旁的皮椅上等待。老人用一条旧羊毛围巾裹着脖子,尖尖的红鼻子竖起,像要发出一个危险的信号。“哦,”他厉声说道,“快点儿,我都冻僵了。”

“你一点儿也不好奇?”埃勒里问道,同时滑到驾驶位上坐下。

“对!”

“你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埃勒里发动了引擎。他露齿一笑,汽车像一只灰狗般向前一跃,两个轮子急旋起来,往地表压下然后弹起,整辆车转个圈后便飞快地沿来路朝阿罗约驶去。

警官带着对死亡的恐惧,紧紧抓住座位边缘。

“古怪的主意,”埃勒里用高于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叫道,“圣诞节把人钉在十字架上!”

“嘿!”警官说。

“我想,”埃勒里大叫,“我要喜欢上这个案子了!”

“好好开车,你这浑蛋!”老人尖叫起来,汽车恢复直行。“你什么也别想喜欢,”他满面怒容地补充道,“你得跟我一起回纽约。”

他们飞快地开进阿罗约。

“你知道,”当埃勒里猛地把杜森贝格停在一座低矮结构的建筑前时,奎因警官低声抱怨说,“他们这儿做事的方式真丢脸,竟把那个路标留在犯罪现场!”他摇摇头,敏锐的灰色小脑袋歪向一边,“你现在要去哪里啊?”

“我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呢。”埃勒里说着,跳到人行道上,“喂喂,过来!”他朝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乡下人喊道,那人身穿蓝色工装服,正用一把破旧的扫帚打扫人行道。“阿罗约的治安官是在这儿吗?”那人目瞪口呆地瞅着他,“废话,这儿的牌子上不写着呢嘛……来吧,你这骗子。”

这是个死气沉沉的住宅区,建筑物数量不多。杜森贝格停在一幢建筑前,那楼的骨架劣质得活像过去西部地区种蘑菇用的,由朽木所钉成的盒子。隔壁是一家杂货铺,门前放了一台破旧的加油泵,再过去是一个汽车修理铺。蘑菇盒状建筑物前自夸似的挂着一个手写的牌子:阿罗约村公所。他们发现要找的那位先生在大楼靠里的一扇门后的办公桌旁睡着了,门上的大字说明他就是治安官。这位治安官是个肥胖、红脸的乡下人,有一嘴泛黄的龅牙。

奎因警官哼了一声,治安官抬起沉重的眼皮,挠挠头,用嘶哑的低嗓门说:“要是你们找马特·霍利斯的话,他出去了。”

埃勒里微笑道:“我们找阿罗约的鲁登治安官。”

“哦,我就是。你们找我想干吗?”

“治安官,”埃勒里用恐吓的口气说道,“让我向你介绍理查德·奎因警官,他是纽约警察局凶案调查组的头儿——本人亲自到访哦。”

“谁?”治安官茫然地瞪大眼睛,“纽约?”

“货真价实,”埃勒里说着,踩了踩他父亲的脚趾,“现在,治安官先生,我们想要——”

“坐。”鲁登治安官边说边把一张椅子朝奎因警官踢过去。警官又哼了一声,颇为优雅地坐下来。“这位范先生的事,嗯?我不晓得你们纽约佬会感兴趣。你们咋回事?”

埃勒里掏出烟盒递给治安官,后者咕哝一声,把一大块口嚼烟草满满地塞进嘴里。

“把全部情况告诉我吧,治安官。”

“没啥可说的。好多芝加哥和匹兹堡的人在村里到处打探,我烦透了。”

奎因警官冷笑道:“我理解你,治安官。”

埃勒里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轻轻打开,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里面的美钞。鲁登治安官困倦的眼睛亮了起来。“嗯,”他慌忙说,“也许我还没烦到那份儿上,再讲那么一回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