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处于危险中的艺术家(第2/5页)

我逐渐看出了原因。

布尔日转向劳特雷克,画家已经两大口喝掉了半杯酒,“我的朋友,”布尔日医生轻轻拿走画家手中的玻璃杯,塞给他速写本和铅笔,“你可不能错过画下我们的嘉宾的机会。”布尔日把劳特雷克引向另一张沙发,让他坐下,接着飞快地偷偷把剩下的半杯酒倒进盆栽里。

福尔摩斯变得更加激动,开始在炉火前踱步,我走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低声说:“福尔摩斯,求求你坐下吧!”福尔摩斯暴躁地摇摇头,挪到窗前继续踱步。

“华生医生?很荣幸在这里遇到医学界的同行,能否和您聊两句?”房间对面的亨利·布尔日说道,我离开福尔摩斯,来到布尔日面前。

我们彼此寒暄,我称赞了他的论文,交谈的间隙,我们共同打量着福尔摩斯和劳特雷克,福尔摩斯终于坐了下来,嘴巴紧抿着,但仍处于运动状态,膝盖不停地抖动,仿佛得了圣维特斯舞蹈症。我既担心他又为他感到尴尬,真希望拉-维克托莱小姐快点过来。

布尔日医生也在凝视福尔摩斯。

“你住在这里吗?”我问他,打算分散他的注意力。

布尔日点点头:“有时候住在这里。劳特雷克和我从小就是朋友,他是个伟大的艺术家,光芒过于耀眼的天才。我把防止他做出过激行为视为己任。”

谈及这个话题,我们露出互相理解的微笑,“你朋友的那种气质我也很熟悉。”我说。

“我知道你熟悉,”他看了看福尔摩斯,“可卡因?”

我犹豫了一下,但在这方面你无法骗过做医生的人,便点点头,“还有工作。”

“当然,不工作对他们而言意味着痛苦。”布尔日说,我们沉默地站了片刻。

拉-维克托莱小姐步态轻盈地走进房间,她依旧美得惊人,而且精神焕发,一袭森林绿色的长裙,裙子上绣着彩色珠饰,更加衬托了她的美貌。

维多克跟着她进来,一见到他我就感到血往上涌。

“小姐。”福尔摩斯生硬地说,站起身迎接她。

“谢谢你今晚的帮助,福尔摩斯先生。”她说,轻巧地化解了他的尴尬,亲吻了他的两边脸颊,福尔摩斯不自觉地脸红了。

“还要感谢华生医生。”她给我一个飞吻。

维多克咧嘴笑起来,我注意到他的精神也恢复了,穿着量身定制的晚礼服,显得温文尔雅,很难看出今晚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是的,他救了我的命,但我也救了他的命。而把我推下楼梯的也是他,我径直走到他面前。

“先生,”我说,“你没有绅士风度。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笑了,看向福尔摩斯:“啊,我被发现了,”然后又转向我,“你的朋友尽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什么绅士,”他笑着说,“但有的时候我可以成为盟友。”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说,然而他没有回应。“请原谅我,小姐,”我对我们的客户说,“他让我别无选择。”

我没有再犹豫,迅速转向维多克,挥拳狠狠地击中了他的下巴,他像块石头一样倒在地上。

“我的上帝!”女士叫道。

维多克从地上抬起头望了望我,摸摸自己的下巴。“好吧。”他说。

“这是因为卢浮宫的事。”我甩了甩手,说。

“在卢浮宫发生了什么事?”拉-维克托莱小姐问。

没有人回答她。福尔摩斯微笑着低头看着维多克,维多克耸耸肩,漫不经心、魅力十足地笑着看我们。“我们产生了一点分歧,”他答道,然后对我说,“我只想吓退你,可你并不简单,我的意思是,你比我想象中强大。我们现在打平了,请扶我起来。”他把手伸向我。

然而我已经把风度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径自走到餐具柜旁,给自己倒了杯水——或者说我认为这是水——喝了一大口,猛地哽住:杜松子酒!布尔日及时出现,递给我一杯水。“我也不喜欢他,”他眨着眼睛对我说,“劳特雷克觉得他是个……你们英国人怎么说的来着……一个莽汉?”

拉-维克托莱小姐飘到福尔摩斯站的地方。“福尔摩斯先生!”她用带着口音的迷人英语说,“很抱歉,让你久等,尤其是在你今晚仗义相救之后,我承认我吓坏了。”

福尔摩斯领她走到沙发旁,礼貌地请她落座,自己却仍旧站着。维多克慢慢地朝女士的方向移动,最后挪到离她很近的地方,伸出一条手臂放在她身后,似乎想要保护她,她轻微地蜷缩了一下身体。

“维多克先生,”福尔摩斯相当恼火地说,“我想单独和小姐谈谈。”

维多克没有动:“切丽和我达成了共识,我会一直维护她的利益。”

“小姐的利益,还有我的利益,是找回她的儿子,埃米尔,”福尔摩斯说,“而你的利益,是寻找《马赛的胜利女神》,不是吗?只要找到就能获得一笔丰厚的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