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简 第二章(第2/6页)

“我那么说过啊?我不记得了。呃,后来在婚礼前一天晚上,他再也受不了了,于是偷偷离开宫殿到市集去摇醒那个老犹太人,说他一定得拿回那顶帽子跟笛子,他会交还一切。老犹太人笑了,把扯碎的帽子和断掉的笛子丢在王子脚边。

“他心碎了——世界在他脚下崩溃,他拿着那两样东西到处乱走,直到走到跪坐着的补娃娃姑娘身边,他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就叫他躺下来睡一会儿。早晨他醒来的时候,绿色小帽和笛子被补缀得完好如初,没有人看得出缝补的痕迹。

“他开心地笑了,她则走向一个壁柜,抽出一顶同样的绿色小帽和笛子,两人一起往外走,穿过了森林,就在太阳从森林边缘升起的时候,他注视着她,想起了一切。他说:‘哎呀,一百年前我离开了宫殿和王座,就为了爱你。’而她说道:‘是啊。但是因为恐惧,你在紧身外套衬里中间夹藏了碎金子,金子的反光迷惑了你的眼睛,我们彼此失散了。但现在全世界都是我们的,我们会永远在世界上一起漫游……’”

弗农停了下来,满脸热忱地转向内尔。“这应该会很美妙,这个结尾……太美妙了。如果我可以进入我看见、听见的音乐里……男女主角戴着他们的绿色小帽,吹着笛子,还有森林跟升起的太阳……”

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梦幻又迷醉,似乎遗忘了内尔。

内尔觉得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感受扫遍全身,她害怕这个古怪、狂喜的弗农。他以前也跟她谈过音乐,可是从来没有带着这样奇特激动的热情。她知道赛巴斯钦认为弗农将来可能会有了不起的成就,但在回想自己所读过的音乐天才生平以后,她突然全心全意希望弗农没有这种神奇的天赋。她想要他保持先前的样子,热切又像个小男孩,与她一起沉浸在共同的梦想之中。

音乐家的妻子总是不幸的,她读过这种说法。她不希望弗农变成一个伟大的音乐家,她想要他快点去赚钱,然后跟她一起住在普桑修道院。她想要一个甜美、正常、普通的日常生活。有爱……还有弗农……

这玩意——这种着魔状态——很危险。她很确定这蛮危险的。

但她不能泼弗农冷水。她太爱他,做不出这种事。她再度开口时,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感同身受,又很有兴趣:“好特别的童话故事!你说你还小的时候就听过这个故事了吗?”

“大概吧。在剑桥游河的那天早上我又想起这个故事——就在看到你站在树下之前。亲爱的,你那么、那么迷人……你会永远这么迷人,对吧?如果不是的话,我会受不了的。我在说什么蠢话啊!然后,在莱内拉公园,在我说了我爱你的那个神奇夜晚之后,所有的音乐都涌进我脑袋里了。只是我无法很清楚地回想起那个故事——其实只有关于高塔的那一段是清楚的。

“可是我交上不得了的好运。我碰到一个女孩子,当初说故事给我听的护士是她的阿姨。她记得那个故事,就把它说给我听。能遇上这种事情很不寻常吧?”

“这个女人是谁?”

“我觉得她是个相当棒的人,好心得不得了,而且惊人地聪明。她是个歌手,叫简·哈丁。她在新英国歌剧团唱过伊莱克特拉、布伦希尔德和伊索尔德的角色;明年她可能会在科芬园献唱。我在赛巴斯钦的派对里遇到她,希望你有机会也见见她。我确定你会很喜欢她的。”

“她年纪多大?年轻吗?”

“看起来年轻——我认为她大概三十岁左右。她对别人有一种相当古怪的影响力,所以有时会让人觉得不喜欢,但她也会让你觉得自己有能力成就一些事。她对我非常好。”

“我敢说是。”

她为什么那样讲?为什么她会对这个叫简·哈丁的女人产生一种没有根据的偏见呢?

弗农用带着困惑的表情盯着她看。“怎么了,亲爱的?你的说法好古怪。”

“我不知道,”她试着用笑掩饰,“或许是有只鹅走过我的坟墓了。”

“怪了,”弗农皱着眉头说道,“最近也有谁曾这么说过。”

“很多人都会这么说。”内尔说着,笑了出来。她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会……我会非常乐意见见你这位朋友,弗农。”

“我知道。我希望她见见你。之前也跟她谈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我真希望你没这么做,我是说,没提到我。毕竟我们答应过母亲,大家都不该知道。”

“没有外人知道——只有赛巴斯钦跟乔晓得。”

“那不一样。你认识他们一辈子了。”

“对,当然了。很抱歉,我没想到这些。我没说我们已经订婚,或者讲到你的名字什么的。你没生气吧,亲爱的内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