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第4/29页)

从公司名称来看,织作似乎也在制作纺织机。织作与靠丝线买卖发迹的柴田耀弘应该也是通过纺织业认识。到了雄之介这一代织作纺织机加入柴田集团旗下,不知道是因为柴田的经营策略,还是雄之介本人的才干,他自己也成为柴田的亲信,在组织里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雄之介老爷生前甚至被称为柴田的左右手呢。”

“真了不起。”

那么与其说是地方上的名士,更应该说是指挥大局,暗中操纵财经界的黑手。

“总之,雄之介老爷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哪。他好像是越后【注】(日本旧国名,约相当于现今的新澙县。)出生的,这也值得他翻山越岭渡过三国峡而来了。”

“越后?雄之介先生是养子吗?”

“是啊,他是招赘的女婿。织作家是女系。”

“女系……?”

“对。这也是传说,所以是迷信吧。事实上,听说几代以前也有男当家,并不是真的只生女孩。但是……”

仁吉说,织作家虽然不是采用姊家督【注】(由最年长的孩子来继承家业的一种习俗。即使有长子,若年纪最大的事长女,亦由长女招赘来继承家业,故日文中称“姊家督”<家督有当家之意>。此习俗过去在日本东北地方常见。)的制度,但经常招赘也是事实。上一代、上上一代的当家都是招赘女婿。听到这里,伊佐间总算明白了。

那么只有上一代当家唐突地是个基督教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此外,入赘女婿会早死的故事也符合道理了。伊佐间一直觉得不是让儿子或媳妇死掉,而是让女婿早死这样的说法怪怪的。

而且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女系家族,天女的诅咒会断绝的。

“现在的老爷入赘织作家,是大正十四年的事吧。当时婚礼办得盛大无比,连续宴客整整三天三夜呢。我呵,有那么一点……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哪。”

“不甘心?”

“恩,织作家的太太当时还是个小姐,叫做真佐子。一头秀发乌黑亮丽,皮肤白皙剔透,是个大美人哪,小哥。美得让人怀疑她真的是仙女的后代。独独那个时候,我真信了那个传说哪。”

仁吉老人搔搔被太阳晒黑的褐色秃头。

“呵呵呵,我也真是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哪。”

他在害臊。

“她现在是寡妇了,要去追求她吗?”

伊佐间当然是说笑的,但仁吉似乎有些当真了。

他还有点难为情。

“哈哈哈,别说傻话了。她已经是个老太婆了,我也是个老头子了,没力气夜访【注】(日文原文作“夜這い”,指男性深夜至女性住处从事性行为之事,源于日本古时候的风俗。在日本农村地区,此习俗一直延续到明治、大正时期。)女人喽。”

仁吉为了掩饰害羞,“嘿哟”大声吆喝,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窗边,喀喀作响地打开窗户。

一阵冷风咻咻有声地吹了进来。

不过,阴历三月的风已不再寒冷彻骨。

仁吉望着窗外的景色,呢喃似地说:“战前、战时、战后,织作家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生意,赚得荷包满满。可能也是雄之介老爷这个人天生就有生意头脑吧。他与那个柴田某人联手之后啊,表面上虽无声息,但当地的人都知道,他是发了,或许私底下也干了许多贪得无厌的事吧。可是雄之介老爷这个人,又比上一代当家更奇怪了……”

“那……”伊佐间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们原本是在谈论刚过世的老爷可能是遭到毒杀的事。“……是不是毒杀……”

“对对对。织作家的传闻啊,其实去年就已经播下了种。那些长长的鲸幕啊,去年春天也同样拉在那个地方,简直是服丧中的不幸啊。”

“谁……”

过世了吗?——伊佐间省略了这一部分。

“是啊,那恰好是樱花的季节哪。长女紫小姐毫无前兆地就……她才二十八呀,真是可惜。”

“是意外?”

“不晓得哪。当时也传出了不好的风声,可是流言都不是真的。”

“但是无风不起浪。”

“对啊。所以啊……噢,从这让看得很清楚,你过来这里看看吧。”

仁吉挥着又粗又短的手掌,向伊佐间招手。伊佐间像个发条人偶似地轻巧地起身,走近老人身旁,照着指示探头从窗户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