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7页)

此时,谢欲晚也正在看着她,两人对视间,谢欲晚到底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只是轻声道:“天寒,本就是从湖中捞出来,再这般冻着,她会冷。”

说完,已经踏入了院子。

橘糖瘫坐在原地,又想笑又想哭,捂住头,最后埋下去的那一刻,漫天的风雪,开始大作。

莫怀看了看雪地中的橘糖,又看了看已经向院子中走去的公子,顿了一下,最后向院子中走去。

随行的抬着担架的人,也沉默着脸,将盖着白布的尸体,一并抬到了院中。

是谢欲晚开的门。

他对着抬着担架的人道:“放到书房里面吧,里面烧了炭,她不会那么冷。”

他面前几个人面面相觑,但到底不敢多说一句,平稳地将尸体抬到了书房中,就退下了。

莫怀留在原地,被谢欲晚淡淡看了一眼,也退下了。

书房内炭火烧得其实并不足,才到冬日,即便府中不缺炭火,但是谢欲晚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今日是天气骤然变冷,书房内当值的人也还未去将炭火领过来,如今书房内只烧着去年剩的一些。

门缓缓关上,隔开一室的风雪。

谢欲晚沉默地望着面前被白布覆住的尸骨,许久之后,轻声叹了一声。

他拥有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从前姜婳常觉得,像冬日寒涩着绿叶的青竹,她很喜欢他的手,有时会用她一双娇小的手,捂住他的手,说:“看,我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暖的。”

他不太在意这些,却也安静地任由她裹住自己的手。

等他反应过来时,白布已经被他掀开了。

他平静地望过去,手指维持着掀开白布的姿势,许久之后,才动了一下。他望着担架上,她苍白狼狈还有些浮肿的脸,手上的动作轻柔了一分。

怎么变得这般瘦了,被水泡了半日,还这般瘦。

他从一旁拿出帕子,也没有管顾什么礼仪,蹲坐在地上,轻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污泥和水珠。指尖隔着帕子,似乎也能感受到她脸上的寒,他怔了一瞬。

记忆中,她总是温热的。

温热的手,温热的唇。

现在,却是冷极了,比他常年冰寒的手,还要冷些。

他握住她同样冰寒的手,试图想让她的手,暖上一些。但一双本就冰寒的手,如果暖一双同样冰寒的手呢?

许久之后,他松开了手,又去外面要了热水。

热水被奴仆端进书房,他们一眼都不敢多看,也不知公子究竟要作何,将热水放下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谢欲晚没有做什么旁的事。

他只是一遍遍用热水打湿了毛巾,然后用温热的毛巾,将她被湖水泡得有些肿胀的全身都擦了一遍。

即便是谢家最落魄之时,他身边依然有两三奴仆,这般事情,他做的并不熟练。但此时,他平静着脸,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了。

那些被奴仆端进来的热水,几番折腾之下,在这寒日中,也成了冷水。谢欲晚将帕子放进去,手已经感受不到温热时,就没有再将帕子拿上来。

不知什么时候,风吹开了书房的窗,谢欲晚向窗外望去,一眼,竟是漫天的雪,屋檐都变白了。

他只看了一瞬,便上前,关上了窗。

随后,将‘姜婳’抱了起来,放在了软榻上,等到下意识为‘她’盖上被子的时候,他的手又一瞬的顿住。但他没有在意,只是将被子又往上面拉了拉。

等到一切做完,他坐到书桌前,平静地开始处理文书。

似乎......一切与平常,也没有两样。

只是,在持笔时,他陡然想到。适才掀开白布时,‘她’的眸便是闭着的,她不会水,他是知道的。但是,为什么眸会是闭上的?

思绪了许久,他也只能对自己道,可能是‘她’挣扎时,水入了‘她’的眼睛和喉咙,入了水,眼睛便睁不开了。

他又开始处理手上的文书,桌上这些,是这些日最后一点了。

本来,他准备同她一起用完晚膳,在同她,商量去江南的事情的。待到商量完了之后,他再将这些最后的文书处理完。宫中那边他已经安排好了,安王和圣上的事情也该落下帷幕。

秋狩倒是过了季节,但去江南,倒是无妨。

到时候,在那边过个年,若是她喜欢,左右他已经差人买了宅子,日后每年过年,他们都去江南便是了。

在他未注意到的时候,他手中的毛笔尖上的墨一凝,缓缓滴在文书上,染出杂乱的一团。

他平静看着这团杂乱的墨,不知为何,望向了被被褥盖住,面色苍白的‘人’。

有什么东西,涩涩的,像是心中被硬塞了什么一般。他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只觉得,今日这文书,改的让人有些烦躁。

墨也不好,为何会凝住,笔也不好,不该能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