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道有今生泪(第3/5页)



“有一成把握,也要尽到十成努力。”沈洵的眼神依然云淡风清,浑不以生死为意,拍拍老人的手背,眼神却是冷定如磬石,“严老盟主,请您替我发出江湖令,召告天下,说:沈洵挑战西域大光明宫少主方玠,下个月十五日、一人一剑在临安湛碧楼等他,到时所有恩仇一起了结!”

顿了顿,白衣男子嘴角稍微动了动,缓缓加了一句:“如果他不敢来、那么就等于在天下人面前败给了我——他大哥方柳原十年前已经在天下人面前丢过脸了,希望这次他不会让方家再丢一次脸!……麻烦您把我这句话加在战书里。”

惊讶于一直温雅清淡的沈洵居然说出如此冷锐的话来,然而不等严累老盟主开口,仿佛疲惫到无以复加,沈洵闭上眼睛摇摇头,做出了一个“不必多问”的手势,离开了这一群江湖盟中的人,静静一个人去独坐。

“爷爷!你看沈哥哥今天是不是很奇怪?”严灵儿担忧地看着沈洵独自离去,隐约感觉到了他身上疲惫沉重的味道,摇着爷爷,问,“爷爷,他说你帮他守了十年的秘密,所以今日要报答你——到底是什么秘密啊?”

然而严累老盟主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却是黯然无奈的光,呆呆把目光投向外面灰白色的下着雨的天空,丝毫不理睬一向钟爱的孙女的娇嗔问话。

怔怔听了半晌的雨,仿佛不知回顾了多少往日的恩怨,老人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悲欢离合总无情……悲欢离合总无情!”

同样是下着雨的院落,另一场叙述却是在素衣女子和青衣少年之间平静而淡然的进行着,温婉的语声和零落的雨声一起在空气中缓缓响起——

小玠,你哥哥的确是百年一见的奇才。可惜,从学剑的天赋来说,他还是比我略逊一筹。

十八岁时他遇到了我,那时候我们剑术上还不分上下,彼此都相互欣赏和爱慕,少年意气,不甘平庸,为了证明自己的优秀,我们分别去夺了英雄剑和红颜剑来。

然而过了一年,虽然我们经常一起练剑,但是他的进度已经比不上我了……你不要惊讶,我没有说谎。是的,在他十九岁那年,也就是我跟他拜访你家的时候,从剑术上说、我已经在他之上。

——不过,我从来未在人前显露出这一点,甚至刻意收敛自己的剑法,让人觉得他、方柳原,才是真正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

小玠,我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即使在年轻莽撞的时候……别人如果知道英雄剑还不如红颜剑、会怎么看他呢?我毕竟只是个女孩子,即使多么出类拔萃,但是怎么可以比自己的情郎更厉害呢?

你也该知道吧?柳原他很骄傲,非常骄傲。但是,他心里知道我让着他,虽然很不舒服,却自始至终他没有说什么,就当作不知道一样。

本来也就是这样过下去了……我会一直隐藏着自己真正的实力,给柳原做足面子——因为那时候我爱他呀!只要他好、他开心、他风光,我有什么所谓呢?屈居于他之下,我也没有什么好不服气的,是不是?

后来,江湖中却忽然冒出来了一个自称来自秣陵的年轻人,对,他就是沈洵。

那一次偶遇,为了一盒梅花酥我和他打了一架,居然打成了平手——要知道、那时候我手里拿着的是红颜剑,但是他的佩剑可只是一般长剑!

我那时候就想,糟了,柳原只怕再也做不成天下第一了。

果然,在江湖盟那个比剑大会上,我第一轮就碰上了他,结果还是打成平手。回来柳原就坐立不安,他也看得出、如果他自己遇到那个沈洵的话,只怕不是对手。

我也很急,但是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办法?

我本来是打定了主意、在决赛中不露声色地输给柳原的。那样,他就是天下第一剑了——但是,现在有了沈洵,我就算让了、只怕最后柳原还是要输!柳原那样骄傲的脾气,从小又没有遇到过一次失败,这下他可怎么受得了啊!

那晚我担心得睡不着,于是起来想过去劝他找个借口、退出比剑算了。

结果……那天半夜我过去的时候,却听得柳原正在秘密筹划:原来,他为了能顺利夺到天下第一剑的称号,正在安排毒辣的计谋来对付沈洵、让他参加不了比剑大会!

小玠!小玠!听我说!——我不会骗你,你要听我把十年前的事说完!别打断我!

我虽然知道他平日一向骄傲、容不得一丝一毫被人看不起,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柳原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我推门进去,厉声斥责他,骂得他无地自容。柳原那时候连声对我保证,说他只是一时情急了口不择言而已,决不会做那样卑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