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等季怀真有个说法,一旁的火烧立刻压低身子,护在他身前,龇牙咧嘴地狠盯李峁,若不是季怀真一声呵斥,下一刻就要扑上去,从李峁腿上撕下块皮肉来。

李峁面色铁青,冷汗直流,冷冷道:“季大人,你不上朝,将烂摊子丢给我和陆铮,虽躲得一时三刻的清净,可你是否想过,大齐亡国已成定局,届时敌军攻来,你要他娘俩怎么办?乱世之中,改朝换代也是常事,只是成王败寇,你可见哪个前朝遗孤有好下场的?”

他紧紧盯着季怀真,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他不信季怀真就这样一蹶不振,多年来在深宫中勾心斗角谋求算计的直觉告诉他,季怀真一定在谋划着什么。

季怀真对着他一笑,平静道:“按照鞑靼和夷戎的兵力,拿下平昌易如反掌,可两方却迟迟没有动静,你可知是为何?”

李峁拧眉摇头。

“他们在等,在耗,耗对方的兵马粮草。齐军为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定破釜沉舟,胜负先不说,若打起来,免不了一场恶战,鞑靼和夷戎谁先动手,谁的兵力就会被消耗,被对方坐收渔翁之利。”

季怀真上下扫了眼李峁:“你说成王败寇,可擒贼先擒王,王还活着,又哪里轮得到阿全?”

李峁面色骤变。

先前他与季怀真在迁都路上发动政变,将武昭帝软禁。李峁本以为凭借季怀真为人与手段,既肯做,必定不留后手,也乐得让他担下“弑君”的罪名替自己背下这口黑锅。

谁知季怀真却只将人软禁,留其性命。

现在看来,这人分明早就料到有今日三军对垒的局面,早先为阿全留了后手,因此在政变成功后也不推阿全继位,反倒是让他与陆铮辅政监国,让阿全与皇帝都担一个虚名。

“季大人,若一国之君给敌军抓去,你可想过是什么后果?”

武昭帝虽对李峁不好,可毕竟是生他养他的父亲,李峁心有不忍,又道:“给他个痛快也便罢了。”

季怀真饶有兴趣地看着李峁一笑,看透了这些人的虚情假意,李峁与武昭帝又有多少父子之情?当初政变之时他叫自己冲在前头,可为武昭帝说过一句求饶留其性命的话来?

如今这样说,只不过是深知其父软弱昏聩,为保命串通敌军做出什么匪夷所思之事罢了。

季怀真也不戳穿他的伪善,而是认真道:“殿下未免太强人所难,若有本事,不如替季某想出条万全的法子来。”

他恶劣一笑:“是要老子,还是要儿子,自己选吧。”

“你……”

季怀真不再多言,带着火烧离去,命人给季晚侠传话道:“去告诉她我还有事,今天就不同她一起用饭了。”

他将火烧留给季晚侠母子,与白雪乘车出宫来到处宅子旁。

在他走后,李峁在原地站了很久,望着季怀真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一人上前,对李峁行礼。

李峁道:“他去何处了?”

那人道:“回殿下,他去了一处不常住的私宅中。属下多次带人打探,里面只住着他从红袖添香赎出来的男妓,季怀真并不在此过夜,只逗留两三个时辰便离开。他每次从此离开,那男妓都会去城中医馆看病。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看病?”

属下面露尴尬,犹豫一阵,硬着头皮道:“男子之间行房多有损伤,季怀真每次离开后,那小倌都要去抓药……治,治后面。”

李峁面露厌恶。

“这样说来,季怀真确实只知声色犬马了?他最近可有和什么人联系,可有把心腹白雪派出临安?”

属下摇了摇头。

李峁眉头皱起,困惑起来,沉声道:“找人盯着他,若有异常,立刻按原定计划,调兵进宫以保护之名将季晚侠扣押。季怀真的兵两年前都在恭州死得差不多了,他身边除了白雪,没多少人可用。”

再说季怀真,到地方之后,白雪掀开车帘,发现他闭着眼睛,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白雪不忍将他叫醒,又轻轻放下车帘,一直等到太阳落山,里头才传来动静。

侍卫极有眼色地弯腰单膝跪地,给季怀真当脚踏。

一容貌秀气,软弱无骨的男人扭了出来,一边撒娇,一边搂着季怀真的胳膊迎他进去。一到无人之处,这人就立刻站直,不敢再贴着季怀真,语气也恭敬起来。

“大人,这些日子来附近巡视的人变多了,前天奴家上街时,还有人来套话。”

季怀真点了点头,平静道:“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他们。”

白雪提着灯,一路跟在季怀真身后,二人悄无声息地穿过寂静长廊,行至一处暗门,季怀真带头走了进去,只见那暗门后头别有洞天,通向另一处僻静隐秘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