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冰凉刀刃往三喜的细脖子上一架,吓得他立即收声,燕迟漠然道:“你是谁?在汾州可是我亲手给你收的尸。”

三喜眼泪汪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害怕地看向季怀真:“大人救我!”

只见他家大人摸着这夷戎莽汉的刀背往下一按,不情不愿地解释道:“你在汾州见到的那人易了容,故意假扮成我的奴仆往我头上泼脏水。”

季怀真心神不宁,又将三喜拉起,自然没注意到身后的燕迟听到汾州二字后冷下来的神色。

他回身冷冷道:“殿下,我的奴仆从上京千里迢迢来寻我,你不会连叙旧的机会都不给我二人吧。”

燕迟没吭声,只满脸审视地将他一看。

这一眼看得季怀真心中忐忑,深知这人已不信任自己,然而若无要紧事,三喜绝不会出现在此。

就在他要找个借口轰走燕迟时,这人却把刀一收,抬手遣散众人,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季怀真一眼,转身走了。季怀真无心去纠结燕迟的反应,只左右一看,把三喜拉入自己帐中,确定无耳目在周围,才伸手摸向三喜耳朵。

三喜以为季怀真生了气,主动伸着头给他拧,谁知他家大人竟如转了性一般,只在耳后摸了摸便作罢。

待确认眼前之人身份后,季怀真才松了口气,问道:“你来敕勒川做什么?可是我姐出了什么事?”

三喜又一下扑到季怀真脚下,抱着他的腿。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咱们家小殿下被册封为太子了!”

他欢天喜地,又一阵喜极而泣,半天听不见他家大人叫好称快,抬头一看,季怀真像是没听见般,直直看着前方,一阵茫然,哑声道:“你说什么?”

“小殿下被封为了太子,大人,咱们季家熬出头了大人!”

季怀真“哦”了声。

他本该狂喜,本该野心勃勃,可他当下只觉得不对劲,仅凭阿全心智,除非皇帝是疯了才会让他当太子!

不说皇帝,便是朝中大臣,便是那陆拾遗,又怎会同意把国家的未来交到一个非贤非长的人手中?

三喜看着季怀真的脸色,那满脸诡异平静只叫人害怕。他还来不及喊声大人,胳膊便一痛,原是季怀真将他一把薅起,一字一句沉声道: “我走以后,除了阿全当上太子,朝中可还有何大事?你一字一句说与我听,任何细微之事都不可放过。”

三喜说道:“大人,您这一走,朝中翻天覆地,桩桩件件都是大事。陛下要舍弃上京,迁都去临安了。”

季怀真如遭雷殛。

多年来的勾心斗角让他时时刻刻如履薄冰,于先立太子、后迁都一事格外敏感,而且还是在这等与夷戎议和,鞑靼早早已在关外虎视眈眈的紧要关头。

眼见开春后与鞑靼的战事一触即发,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非要迁都?

季怀真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三喜被他这副神情吓了一跳,他跟着季怀真已久,每当他从对方脸上看到这副表情,就知大事不妙。

“您离京后不久,就传回了清源观被烧的消息,陆……”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季怀真的脸色,见四下无人,才小声继续道:“‘陆拾遗’被撤特使一职,即日起押送回京。起初皇后娘娘担心坏了,大病一场,后来白雪大人回来,说您平安无事,娘娘才有所好转。”

“接着陛下又突然册封小殿下为太子,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他们觉得殿下年岁尚小,即便立太子,也应该立大殿下才是,都说……都说……”

季怀真冷声道:“继续。”

“都说是陆家倒了,陛下不敢再得罪季家,才想方设法讨好季家。”

季怀真讥讽一笑:“讨好?”

“大人可还记得梁大人?他被调回上京任职,封怀化大将军,带兵镇守金水去了。”

“金水?”季怀真一怔。

梁崇光乃可用将才,不被重用才奇怪,只是陆拾遗若要用他牵制自己留在恭州的亲兵,防着自己带人打回去,应当留梁崇光驻守在上京才是,怎的会调去金水?

金水虽也是兵家险要之地,还坐拥大齐最大的粮仓,可远没有恭州离上京近。

若他季怀真被逼急了,带兵从恭州突进杀回上京,梁崇光根本来不及回防。

“那天,那个冒牌货,他顶着您的身份进宫,待在陛下的书房里,一待就是一天,中间皇后娘娘进去了一次,听到他们在商议迁都一事,说要将这事提前,不能开春后再慢慢筹划了,须得舍弃上京,立刻迁都到临安去。白雪大人听闻此事后异常紧张,所以才派小的来敕勒川找您。”

“舍弃上京?”季怀真不可置信。

三喜一点头。

迁都一事季怀真早就知晓,上京离前线不过几座城池的距离,迁都到更南边的临安也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