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季怀真冷笑一声。

“奉陛下之命?拿来我看看。”

梁崇光二话不说,将敕令诏书递上。

季怀真接过一看,冷汗先出一身,他虽认字不多,但陆拾遗三个字却是化成灰都认得,其余些字勉强认得,连猜带蒙,拼凑出大意。

那诏书不曾作假,确实是提前备好,御笔亲提,撤陆拾遗特使一职,即刻收押回京。

仅仅是收押回京?若想要他命,当就地格杀才是。

季怀真盯着那敕令,不显半分紧张,暗中却四下打量了下,料想这姓梁的以为他会乖乖束手就擒,只带了一队兵过来,白雪虽不在,但跟在他身边的都是好手,想要突围应当不难。

“清源观道长妖言惑众,动摇国本,本官只是顺手为民除害而已。”

梁崇光不悦皱眉,正要反驳,却见季怀真抬手把敕令给撕了,当即面色铁青,怒斥道:“——陆大人!”

季怀真漠然道:“我看你这敕令有假,清源观前夜失火,怎得今天陛下敕令就到?便是飞也得飞上几日,梁大人,你伪造陛下圣旨,该当何罪?又可要自行收监下狱?”

他暗自打了个手势,随行侍卫已悄然散开,五指按在刀柄上,呈突围之势。

不用季怀真提醒,梁崇光自知这诏书来的太快,像是一早就提前布置好,然而他检查过,那诏书的玺印不假,还有皇帝私章。

梁崇光向来为皇命马首是瞻,况且只是命令先将人押送回京。

他带出来的兵都训练有素,见缉拿目标要强行冲关,立刻列队。

两方人马顷刻间交上手,梁崇光未收到命令,不敢下死手。季怀真却毫无顾忌,知道一旦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下手更加狠厉,带着人如切瓜砍菜般,眼见要杀出重围,只听得利箭破空之声骤响,一道箭雨袭来,直接将季怀真肩膀射了个对穿。

一箭之力去势未消,直接把季怀真射下马车。

梁崇光骑在马上惊愕回头。

又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赶来,手执令牌,人数足足是季怀真这边的十倍不止,显然为了活捉他下足了功夫,以碾压之势,将季怀真的人抓住后直接就地格杀,纵是大罗神仙也插翅难逃。

季怀真摇晃着从地上起身,随手捡起地上弃刀,把肩膀上插着的箭尾砍掉。

他看了眼来人,怔住,很快反应过来,接着狞笑道:“……算我棋差一招,死的不冤。”

下一秒,他被人抓住胳膊,以粗布捂住口鼻,一阵刺鼻味道传来,季怀真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再醒时,发现自己身处监牢之中。

他双手被捆,上半身光着,衣物被人搜查过后叠放在一旁,绳子的另一端高吊在房梁之上,只留脚尖堪堪点地。唤醒他的,除了手腕的剧痛,就是肩膀处的箭伤之痛。

偏头一看,箭头已被人拔出,还被敷衍地洒了些药粉,按伤口愈合程度,估摸着大约过去三天左右。

牢门外看守的人见季怀真醒来,遂出去禀报。

季怀真闲适一笑,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自觉,懒洋洋地嘱咐:“给大人我拿些吃的来。”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无论对面站的是谁,季怀真总是能精准的找出一种方式来蔑视惹怒他人。

片刻过后,牢房外脚步响起,季怀真不再闭目养神,他气定神闲,睁眼一看,果不其然,对面站着的赫然是他晕厥前见到的最后一人——三喜。

“大人。”

三喜冲他行礼,摆了摆手,便有狱卒将好吃好喝的端过来。

“你们去喂大人吃。”

已有三天滴水未进,季怀真早已饥肠辘辘,可食物送到嘴边,也只惹来他一声冷笑。

“说吧,那姓陆的狗东西给你什么好处了。”

三喜笑而不语,靠近了,装作不明白道:“姓陆的狗东西?大人莫不是气糊涂,怎么自己骂起自己来了。在下三喜,乃是替季大人,奉陛下之命前来押送清源观纵火元凶回京。”

察觉到称谓变化,季怀真面色一变。

三喜压低声音:“陆大人还不知道吧,季怀真季大人,已于昨日官复原职,此时此刻,正在金銮殿上朝呢。”

这话什么意思?

原本要去议和的特使“陆拾遗”被押送回京,而在府邸囚禁只待秋后问斩的“季怀真”却突然官复原职。

季怀真面色阴晴不定,快速思索着三喜话中意思,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三殿下被自己亲手抽死在牢里,而陆拾遗却不借题发挥,只说秘不发丧。

三殿下之死固然是皇权倾轧下的牺牲品,可也少不了季怀真从中推波助澜。

他确实如他人所说,做了背弃旧主之事,既已背弃,就要赶尽杀绝;其二也是因为他李代桃僵,替陆拾遗出使夷戎,不放心让陆拾遗顶着自己的身份主事半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