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片缟素(第3/5页)

“被告认罪如此痛快,出乎臣的意料。原告不肯干休,又告出了另一件事——凌庆也有厌咒之事,又告凌庆诅咒致人死命。”

桓琚的脸沉了下来:“确切吗?”

崔颖道:“这……此事或许涉及妃子,臣先请陛下旨意。原告告的是,凌庆昔年在高阳郡王府中侍奉时直求爱媚而厌咒。此事蹊跷,何以高阳郡王也是被告的这个罪名?这其中有何牵连?又告凌庆造符书诅咒致郡王姬妾毙命。”

一说凌庆诅咒,桓琚自己就毛了起来。他对凌庆没有不可动摇的信任,忽略了凌庆是在“旧主”那里诅咒,桓琚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杀才他还咒过谁?”皇帝都恨亲近的人搞这种东西,凌庆没有“宗室”这个护身符,桓琚杀意在心头一闪而过。

崔颖是个有一说一的耿直人,没有证据他便不直说对贤妃的怀疑,反正贤妃她爹诅咒,贤妃也算“涉及”了。又跟高阳郡王的案子有联系,跟皇帝汇报一下并不算崔颖大惊小怪。

桓琚常年跟整个国家最顶尖的一批人耍心眼,崔颖能想到的他都想到了——两件案子太巧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桓琚低声吩咐:“不要声张,悄悄地查!他咒的是谁,与什么样的术士往来,他家人做了什么。拿出你的本事来!宫里先不要声张,我让程为一帮你。”

“是。”

至此,什么娈童、什么风流、什么杀妻、什么夺产,统统不算是事了。

桓琚的心扑扑直跳,揪着崔颖的领子,咬牙切齿地道:“一定要查明,是否真有诅咒人命之事。他咒的是谁,现在还有没有在为恶。有没有诅咒过宫中人。”

“是。”

“高阳郡王的案子你也接手,两案并一案,让卢会听你调遣。”

“是。”

桓琚扯过一张纸,匆匆写了几行字:“拿着这个,你先办这个案子。杜氏放一放。让周明都帮你。”

崔颖将帽子戴上,深深躬下了腰,双手捧着纸张倒退到门边转身开了门。

桓琚炸雷一样的声音在身后随着打开的大门冲了出来:“程为一!进来!”

程为一心头一颤,小跑着到了桓琚的身边:“圣人。”

桓琚道:“今天有人到昭庆殿了吗?”

“是,贤妃娘娘的母亲来了,已经走了,圣人要见她吗?”

“不了。你去悄悄的办,不要让她察觉,不许她与外面交通消息。”

“是。”程为一心里打鼓,就在三天前,桓琚刚刚解了贤妃的禁锢,今天又下了同样的命令,并且比之前的那一道凶险得多了。“悄悄的办”这是一个信号。上一次下命令的时候,桓琚是充满了无奈与怜惜的,这一次却是没有一点感情波动的。

【贤妃娘娘要糟。】

桓琚想得就更多了:无论什么人要构陷,不至于将这两个人用同一个罪名扯到一起来,且二人诅咒不是同一件事,手段相同、所求不同。则所求或许是虚,所行必然为实。那么,贤妃呢?穆士熙的案子,她是真的无辜吗?她急着嫁女儿,是为的什么?凌庆做过诅咒的事,她会不会呢?

皇帝的疑心病起来的时候,总是相当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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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颖办案比卢会靠谱得多,他先夜审叶勤,叶勤事无巨细,将凌庆昔年的不堪情状统统描述了一遍。

【狗咬狗,】崔颖面无表情地想,【不用说,凌庆近来的倒霉事就是高阳郡王进京之后搞的,高阳郡王一个郡王,被昔日的奴仆坑陷,也是可怜可叹可笑。】

崔颖没有去问凌庆,正如卢会也不先问高阳郡王一样,他拿着桓琚的手谕,天黑之后带着周明都直扑凌家。此时已经宵禁,大街小巷不见人影,崔颖以“宫中有令”诈开了凌府大门。崔颖捧着桓琚的手谕,让凌府全家接个旨意。

凌庆到现在还没回来,就是落在崔颖的手上,如今他又回来了,凌府本能地不安了起来。看他捧着的手谕又不像是假的,凌母只得带着儿孙摆香案、跪地迎旨。崔颖问道:“人数似乎不对?”

凌母道:“他、他们出去玩了。”

崔颖点点头:“开始吧。”

周明都的人马一拥而上。

仿佛是查封穆士熙府邸的翻版,还是崔、周二人指挥,行动的步骤都是一样的。军士轻车熟路,拿人、封房子,男女分两处押禁。崔颖拿着凌府的花名册,对着凌府的账册,仆人里谁拿月钱最多的先揪出来审——这一定是心腹。

谁有功劳去倒腾十几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圣人关心的是诅咒,是近来有没有再干这个事,崔颖也把这一个当成重点来看。与有可能对圣人行咒术,媚惑一个高阳郡王算得了什么大事?

凌府的家仆也不负所望,凌庆卖主卖得顺手,自家仆人也有样学样。感谢卢会等人的恶名,即使崔颖都是有理有据,人也都怕他。还真观在第一时间进入了崔颖的视野,与凌府交好的几个道士的名字也被供了出来。崔颖甚至没有用动任何刑具,就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