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不知过了多久林容已累得手指头都没有力气,懒懒地偏在一边。陆慎起身,一面披了衣裳一面去抚她额前润润的碎发:“你索性再睡一会儿等到用午膳的时辰再起身外头还有好些边将等着回话,我晚上再来瞧你。”

林容立刻把他的手拨开,冷冷道:“知道了。”

陆慎见状,讪讪收回手来也委实不敢再逼她道了一句:“你睡吧。”轻声推门出去。

林容又睡了一会儿,刚用完午膳,便见虞嬷嬷喜气洋洋地过来福身请了安:“夫人精神倒好怎么才用午膳?”

林容搁了筷子,吃了口茶,问:“有什么喜事,嬷嬷这样高兴?”

虞嬷嬷便道:“老太太院里那株铁梗海棠开花了,这株花还是十年前从崇效寺里移栽开的。许是水土不服这十年里从没开过花,今年不知怎的一夜之间倒开了半树的花骨朵来。老太太高兴,请太太奶奶并几个姑娘们,去她院子里赏花呢。”

林容应了,叫丫鬟服侍着另换了一身衣裳便往老太太荣景堂而去。刚转过石壁,过见众人簇拥着老太太围在一大树红若施脂的海棠花前。

那树海棠,歧枝丛条,鲜妍侬华,蓊蓊郁郁地一大丛,老太太正同家里姑娘讲古:“西山无相寺原先很有几株海棠,贴梗的、西府、垂丝,数得上的名品,应有尽有。还有句诗,叫南朝人未识,拜杀断肠花……”

撇头瞧见林容,唤她近前来,拉着手打量:“想是昨儿累着了,今儿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林容笑笑:“早上醒得早,没怎么睡好。”

老太太并不追问,又指着那树海棠:“一夜之间就转暖,花叶开了,这是咱们家要有喜事。”一面剪了一枝海棠插在她发鬓上:“你们南边啊,有鬓花的习俗,今儿叫你也鬓一鬓咱们这儿的花,全是个彩头。”

又站了会儿,外头到底还是有些冷,相携进了屋子里。桌上正摆着些各色点心,老太太叫丫鬟分食给众人:“府里几个姑娘现都渐渐大了,跟着师傅学厨下的手艺呢。今儿早上送来的,松饼也有,五色梅花酥也有,玉露霜,你们做长辈的都尝一尝,也是她们的孝心。”

林容坐在那里,拿了块丝窝虎眼糖,甜到发苦,老太太问她:“听管事的回话,你院子里出了贼脏?可拿住了没有?这丫鬟们伺候得好不好,那倒还再其次,首要的便是忠心,这样背着主子偷拿东西的,是万万不能留的。”

太太也放了茶,脸色笑吟吟:“听说是沉砚带着人去搜的,他一个外院行走的,像什么样子?便是丢了什么要紧的,你没个章程,回给老四家的,叫她去办才是。他进屋子乱翻一气,传出去好听么?”

林容不理她,只同老太太说话:“丢了支簪子,后又在别处寻到了,丫鬟们都很好,是我大惊小怪了。”

老太太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那就好,是误会就好。”

一时又有人进来回话,说今年的贡缎到了,老太太兴致颇高,叫人一一展开,拉着众人瞧,又叫了绣房的人来,商量着该怎么做衣裳才好。忙完了这些,又有亲戚递了帖子进来说话,那是位积古的老人家,同老太太谈得很是投机,吃了晚膳,直到入夜时分才叫人送出府去。

老太太年纪大了,晚上是不大睡的,又叫丫鬟姑娘们陪着逗乐耍牌,见林容一脸倦容,道:“你困了,回去睡吧。你年纪轻,合该多睡些。”

林容压根就不想回去见陆慎,笑道:“老太太是怕我偷师,赶明儿学会了,赢您老人家的银子?”

老太太笑着伸手去打:“多乖巧的一个人,跟着六哥儿久了,也学得他的猢狲话了?”

说罢也并不叫林容回去,又过了会儿,见她实在发困,道:“叫丫鬟扶着你去里边碧纱厨里歪一歪,才吃了酒酿圆子,上头了也晕呢。”

林容点点头,翠禽、凤箫忙扶了她进去,安置锦帐床褥。凤箫端了热水进来,伺候林容洗漱:“县主,咱们今儿晚上不回弇山院了吗?”

林容嗯了一声:“不回去了,待会儿你们就跟老太太说,我睡得沉了。”一面除了衣裳,歪进床帐内。

老太太听了丫头们的回话,也并没有说什么,叹了句:“可怜见的,叫她睡吧。”

陆慎这日回弇山院的时辰颇早,不过刚入夜而已。推门进内,屋子里静悄悄地,只两个看茶炉子的小丫头,背对着坐着,一面吃点心一面议论:“夫人丢的簪子,你知道是谁拿的?”

另一个道:“外头都传开了,听说不是夫人丢了东西,是夫人私下拿了君侯东西,要不然怎么是沉管事带着人来搜呢?搜的不是咱们,搜的是夫人呢!”

那丫头惊呼:“怎么会,夫人怎么会偷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