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奇怪

赵崇记得云莺说起的这件事, 也记得她那时说过的话。

彼时,由于她身边大宫女的一只香囊,顾蓁蓁认定自己被她所害。而她面对控诉却是一句“听凭陛下处置”,心下什么特别的想法也无, 不见慌乱无措与惶恐。

只是那个时候与其说愿意相信她, 不如说因着这读心之术知晓同她无关。

且觉察她内里暗藏反骨的性子、发现她与旁人不同,多留了心。

如今倒是明明白白的。

当初之所以会见到那样的一个云莺, 全因云莺对他的失望与无意再对他交付半分真心罢了。

又, 可见事事皆有因由……

若她不是那样,或许他也不会那么快对她上心, 不会有后来的种种。

赵崇多想几分便想明白云莺为何会有此一问。

在她看来, 那时她尚未承宠, 对他的读心之术又一无所知,见他认定事情与她无关, 细究起来自然奇怪。

从前只是不在意不计较懒得多想。

现下稍微想一想,多半觉得他许多举动来得缘由不明。

此刻面对云莺的发问,赵崇依然给不了她一个太过明确的解释。

但回忆起先前她敏锐捕捉到他言语里的疏漏,沉吟中, 赵崇对她说:“因为朕知道与你无关。”

因为知道与她无关?

这句话落在云莺耳中确实令她咂摸些许不寻常的意味。

放在现下,发生同样的事情,他知道与她无关,可以是相处之下凭借对她的了解而产生的信任。可在那个时候,一句知道与她无关,便更像是知晓真相……抑或尚且不能称之为真相,而是一部分事实。

云莺疑心赵崇在给她暗示。

她也记起他们赶去听雨楼之前自己对赵崇的一点猜测, 不过她没有继续盘问, 也没有深想下去。

可以肯定的是他身上藏着秘密。

而无论那秘密是什么, 既然不会伤害到她,她何必非刨根问底?

何况,她又如何谈不上是身藏秘密的人?

哪怕这秘密可能被他窥知一二,他从不曾点破,于她而言便已足够。

思忖过后,云莺放弃试探。

她冲赵崇弯一弯唇,收回视线也低下头,脸颊蹭一蹭他身前懒懒说:“果真是——陛下英明。”

赵崇却叫云莺这般心思与反应闹得心底一暖。他心里有些高兴,为自己至少没有蠢笨不堪错过她两次,但念着今夜种种,只温声道:“时辰不早了,快睡吧。”

云莺轻“嗯”了一声。

她闭上眼又说:“臣妾明早再去听雨楼看看顾美人。”

“好。”赵崇低声道,“左右顾美人出事的地方已经命人看守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了。待明日朕再让夏江想办法查一查昨天夜里什么人进出过那里,也看一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云莺再“嗯”一声,声音听着愈发低弱。

赵崇垂眼去看,见她困倦不堪,想她折腾过一日又折腾到深夜,便只噤声抱着她一同睡去。

翌日,用过早膳,云莺便从月漪殿出来去往听雨楼。

顾蓁蓁如昨天夜里昏迷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有碧梧在,云莺也知昨夜他们离开以后,听雨楼暂且没有异样。

“你去歇一歇。”听过碧梧的禀报,她在床榻旁的玫瑰椅上坐下来,“我一时半会不走。”

碧梧听言便行礼告退,先去休息。

未几时,听闻顾蓁蓁落水昏迷不醒的妃嫔们陆陆续续赶来听雨楼探望,也都瞧见床榻旁的云莺。

沈文茵是来得最早的一个。

见云莺在这里,她走上前去向云莺行礼请安,起身后看一眼床榻压低声音:“嫔妾听说顾美人出事了。”

“听说是遭人谋害。”

“且太医说,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

沈文茵将自己听来的消息简单告知云莺,亦是向她确认的意思。

这些消息没有被刻意压着,很容易能打听到。

坐在玫瑰椅上的云莺站起身来,引着沈文茵往窗边的方向走了几步,方才轻声说:“是叫人从背后偷袭敲晕了扔水里的。”这样一句话,算得上肯定沈文茵听来的这些消息没有问题。

沈文茵讶然。

呆愣过几息时间她才回过神:“怎么会……”

最初顾蓁蓁转而讨好云莺、向云莺献殷勤时,沈文茵觉得她行事不稳重,的确有意有意同她保持些距离。后来相处得多了,知道她本心不坏,而云莺也不在意她从前做的那些事,便慢慢对她少了偏见。正因如此,才清楚她安分守己许久,没有突然招来这般祸患的道理。

“现下不知究竟怎么一回事。”

云莺望向窗外沐浴着日光的翠竹说,“不过陛下已经命人去查了。”

沈文茵轻叹:“若顾美人能醒来,兴许知道些什么。”

话出口,她自己先怔一怔。

持续过片刻的沉寂过后,沈文茵低声道:“若那人聪明一些,便当自己站出来认罪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