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曲有误(五)(第2/2页)

曲悠一愣,随即心中大怒。

这不要脸的老淫|贼!

她勉强将这怒意平息了几分,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这便不劳您关心了,搜府一事我可不敢应,大人请回罢。”

说完又补充:“若您执意如此,我也只好闹上典刑寺和御史台去,梁大人,劳您体谅。”

梁鞍没料到她说出这番话来,脚步一顿,随后却像是被她逗乐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夫人同我玩笑呢,典刑寺、御史台?且不论他们有没有机会管,一个女子、还是周檀的家眷,你以为,会有人理睬你吗?”

曲悠眼见对方伸手便要拨开屏风,想也没想地抬手砸了桌上的茶杯,门外的周胜德闻声进来,梁鞍却转身,一脚将他踹翻在了地上。

他中气十足地吼道:“来人,给我关上府门,搜!”

新霁堂前后洞开,曲悠听见门外传来兵刃之声,来不及多想,便先顺着后门小跑回了周檀所在、当时被布置成婚房的松风阁。

她将门死死关上,以身抵住,喘着气看向内室。

床前的屏风还是新婚时摆的,四扇之上分别是石榴、大雁、鸳鸯和桃花。

她咬着牙强迫自己平复心情,脑中飞快盘算。

不应该会这样,梁鞍为什么会如此反应,难道他真的不怕此事闹大?

不消片刻,已经有人来到了她的身后,曲悠屏着呼吸,听见梁鞍在门口阴恻恻地说:“夫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虽说你维护夫君是天理伦常,可也要掂量一番自己未来的路啊。”

曲悠勉力平静,冷道:“若我偏要维护呢?”

“偏要维护?”梁鞍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忌惮,他玩味地重复一遍,突然道,“那夫人听这样如何,等我拿到了掌印,就送你和你一心记挂的夫君共赴黄泉。他是伤重不治,你是为夫殉情,传出去你父亲也不必继续做官了,不知他会不会学你,去御史台告上一状呢?”

“哦不对,他似乎还没有出刑部大狱吧?”

她果然还是低估了这群浸淫在朝堂中人的手段!

曲悠听得手脚发冷,她之前还在疑惑,此刻却彻底地明白了过来,梁鞍努力地希望她让路,不是因为忌惮,而是因为麻烦。

但是如果她死了,也顶多是个麻烦,这群弄权之人自有翻云覆雨手,处理一桩钉死在府内的命案,根本不在话下。

曲悠当机立断,马上改口:“梁大人何必如此,您要搜府,我不追究就是了……”

她还没有说完,梁鞍便一脚踹开了房门。

曲悠随着惯性重重地摔倒在地,她往门口瞄了一眼,没有看见周胜德和韵嬷嬷。

恐怕已经被人控制了。

怎么办?怎么办?

历史……究竟会不会被改写?会不会因为她来到了这里,一切便被卷入了蝴蝶的翅膀?

梁鞍低头看她,一双眯缝双眼闪着精光,堆砌在横肉丛生的脸上,曲悠抬头看去,很容易地在他眼神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艳和恶意:“夫人现在改口,是不是晚了些?”

先前她以为对方有忌惮,彻底想错了方向,早知梁鞍抱着不怕灭口的心思来,她就应该一开始便让步的。

曲悠瘫坐在地面上,顺着房门的阴影往后退了几步,桃花薄纱的衣摆在地面上蹭出一抹艳色。

“周檀就在这里,你有没有想过……”曲悠的冷汗顺着额头滴到手指上,“他或许已经醒了呢?”

梁鞍反手关了房门,慢条斯理地朝她走过来,听见这话更是不屑笑道:“哦,他醒了就让他起来啊,怎么像具尸体一般躺着装死?”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也敢进刑部踩到我的头上!你跟他一样蠢,不过,我倒是有心怜你。”

梁鞍瞧着她,目光中闪烁着兴奋和猥琐的光芒,嘴中不干不净地道:“我怜你青春貌美,不如跟了我吧,跟着我,不比给周檀守寡好?新婚之夜都没过,夫人想必还不知道什么是男人罢,我来疼疼你……”

曲悠被他恶心坏了,惨白着一张脸勉强爬了起来,她后退了两步,背后的手在桌面上胡乱摸索着,终于摸到了她记忆中桌面上韵嬷嬷针线篓中残余的剪刀。

她还在盘算着该怎么出手才能一击即中、不被对方发觉,就看见梁鞍的笑容突兀地凝固在了脸上。

他像是见了鬼一般,满面的得意在瞬间就消失殆尽,随后面部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曲悠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屏风之后不知何时立了一个人影。

有个清冷清冷的声音从她背后传了过来,那声音不大,很是平静,却在一瞬间让梁鞍浑身发起了抖。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