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次第无风雨

几个小崽子口头上叫嚣的厉害,其实也就是一个碗底儿的量,刚喝完咋呼了没一会儿就都趴在了桌子上。

阿恒抱着一一送回了床上,回来看看我已经空了的碗,笑着问道:“你怎么没事啊?”

我不禁笑了,“想当年我喝酒的时候,你还在奶娘怀里喝奶呢。”

“得了吧你,就比我大两岁,”阿恒拎过酒坛子来又给我满上,“小爷今夜一定要喝到你叫我哥哥。”

“阿恒哥哥?”我端起碗来先来了一大口,“是这样吗?就这点儿出息。”

阿恒不甘示弱地也来了一口,“那就喝到你跟着我姓。”

这会儿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好在望月初出,院子里倒也不觉得暗。我俩就着月色推杯换盏,一坛子酒很快见了底。

我尚还有余地,阿恒那边也没见动静,抱起酒坛子来使劲晃了晃,“就没了?我还没喝够呢。”

又抬头起来看我,“家里还有酒吗?”

我给他指指门外,“出门左转,桃树底下还埋着一坛。”

阿恒站起来径直往院子外头走,走到院门才突然顿悟过来:“那不是小莺儿的女儿红吗?”

我眯眼笑着看他,“你是不是喝多了?”

“你又耍我,”阿恒气势汹汹回来,手撑着桌子逼近眼前,“你才喝多了呢。”

“是啊,我喝多了,”我往椅背上一靠,抬头看着他,“那劳烦没喝多的阿恒哥哥再把碗给洗了吧。”

阿恒:“……”

我俩隔着一层氤氲的酒气又对视了好一会儿,阿恒才认栽般直起腰来,看了看满桌子的杯盘狼藉皱了皱眉,“我从哪儿下手啊?”

我笑笑:“我可以帮你。”

“好啊,”阿恒偏头看看我,等了好半天没动静,又催促道:“来啊。”

我随手指了指眼前一只碗,“就从这儿下手吧。”

阿恒:“……”

我赶在阿恒动手之前赶紧爬起来溜了,房门给他留了条缝,等我铺好被子爬上床,院子里已经响起了阿恒洗碗的水声。

可能是白天睡多了,这会儿倒是一点儿睡意都没了。我听见阿恒把碗洗完了,又去锁了院门,喂了将军,这才轻手轻脚进来,把房门从里头掩严实了。

我赶在人过来之前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阿恒摸黑爬上床,随手从那一堆锦被里拽了一床盖上,好不容易没动静了,过了会儿又凑过来在我面前轻声问:“玉哥儿,你睡了吗?”

我不作声,继续装睡。

本以为他像昨天那样没人应也就睡了,没防备被子里突然伸进两只手来,直接贴到了我身上!

这两只手刚借着冰凉的井水洗过碗,甚至还带着点井水的潮气,没遮没避地贴在了我胸前两排肋骨上。

我猛吸了一口凉气,险些叫出声来。

“让你装睡。”阿恒黑暗里笑嘻嘻看着我。

我抬脚踢了上去。

阿恒急忙后撤,带动床板子一阵咿呀作响,心有余悸地瞪我,压着嗓子道:“你往哪儿踢呢?”

“你往哪儿摸呢?”我抱着被子揉揉胸前两团冰凉,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你又不是黄花大姑娘,还摸不得了。”

说着还捻了捻手指似是回味了一番,“都是骨头,也太瘦了。”

“自然是比不了黄花大姑娘。”我换了个面儿,懒得再搭理他。

“怎么了?生气了?”过了会儿阿恒又贴过来,“大不了我让你摸回来。”

我在暗处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了,“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我摸你干嘛?”

阿恒也跟着笑起来,“你别不识好歹,京城里多少闺阁小姐排着队要摸我可都没答应,让你摸那是抬举你,你这会儿就该宽衣解带沐浴焚香好了等着我临幸。”

“多大的脸。”我笑笑闭上眼睛。

隔天是柳铺集,我特地起了个大早,准备去集上转转。只不过这次不是要卖东西,而是要买东西。

柳铺集位于镇子东头,南北走向,能摆出二里地去。集上虽多是些药材交易,柴米油盐、书本纸布的却也不在少数。尤其是赶上十五的大集,一些隔壁镇子上杂耍的卖艺的也会来,热热闹闹一场盛典,都能当节日过。

平日里我去摆摊多不带三个孩子,一是老头给留的地方小,盛不下我这一大家子这么多口人,再者集上闹腾鱼龙混杂,我怕我看顾不过来。

我就听说过有人专门在人多热闹的地方掳小孩子,捉回去砍去四肢装在罐子里做成人彘花瓶,专供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富贵闲人玩乐。

“你胡说,”小莺儿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拿着拨浪鼓反驳我,“人要是砍去手脚那就死了。”

“那些人既然做这种买卖,自然就有让人不死的办法。把人砍去手脚后立即敷上草木灰,再拿纱布包裹住,只要把血止住了,人就不会死。”我偏头看了看小莺儿,提问道:“收敛止血的草药有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