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埃及使团(第2/3页)

是要文运还是要民生?

哪个比较迫在眉睫?

“来人。”

郎吏上前,恭谨行礼。

刘彻张开手指,木屑在指尖如沙落下。

“将此物送去给左右内史,先在长安推行。”

自古以来,送上门的东西都很难得到重视,只说推行全国,恐怕到时候用这物件的人屈指可数。还不如先在眼皮子底下强制推行,过段时间,长安以外的木匠发现长安人做木工变得更快了,自然会迫不及待来接触这件新事物。

郎吏垂首:“唯。”

刘彻往榻上一靠,舒懒着身躯,有奴婢上前为他解下发冠——经过一年,他的断发已经又长成可以束发长度。

刘彻随手松了松领子,白得分明的里衣下面是同样白得分明的皮肤,半长的发披下来,搅进领口,贴在颈上。

分明也没做什么,他往那里一躺,就莫名透露着一股宫室美服,酒池肉林的……昏君感觉。

奴婢将发冠捧走,又有另外一人过来为他揉按太阳穴。

大汉天子闭上双目,享受着按摩,回忆起这段时间的事情,一时间竟有些自得。

治国有什么难的呢,超越历史上的自己有什么难的呢,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他!等他百年之后,就能将偌大一个强盛国家交给据儿了。

想到太子,刘彻就想起了自己的指望,便用充满期待的口吻吩咐其他郎吏:“将太子太傅请来。”

在汲黯到来之前,他克服了懒癌,艰难地从榻上爬起来,重新理衣着冠。汲黯这个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脾气还死倔,他要是衣衫不整见他,汲黯绝对能做出扭头就走的事。

时间紧迫,好在他头发不算太长,梳起来很快。汲黯还没踏进宫门,刘彻就已正襟危坐,等到人一来,未及对方行礼,便开口:“太子最近学业如何?”

“臣参见陛下。”汲黯不急不慢把礼行完,才汇报刘据近来的学习情况。得知太子勤奋好学,读书多矣,骑射方面也没有落下,刘彻心里不可谓不满意。

他又问:“太子读了什么书?”

汲黯便一个个书名念过去,都是中规中矩的经学,间或有几本杂学,刘彻也不在乎,他又不是非要儿子只会念正经书,只要不看谷梁——

“太子可有看谷梁学说?”

“有。”

“?”

刘彻瞧了瞧汲黯一脸平静的样子,疑心自己是不会听错了,其实汲黯说的是“没有”?

“你说太子看了谷梁?”

汲黯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朕排斥谷梁?”

汲黯再次点了点头。

刘彻面颊抽搐,话到舌尖变了又变,最后出口的是强忍怒火的质问:“为何不制止?你也想要学谷梁,贵礼贱兵,用贵治贱?”

他为什么在汲黯请辞了之后,又坚持把人请回来当太子太傅,不就是看重他耿直敢言,不避事的性格吗!

汲黯认真地回答:“太子看《谷梁》,不违法,不伤民,臣为何要制止?”

刘彻阴阳怪气:“朕倒是忘了,你修黄老。”

无为而治,顺其自然,抓大放小,只要对方行为不违法就不管的黄老之学。

汲黯:“陛下年轻时亦是学黄老。”

“?”刘彻觉得汲黯在阴阳怪气回来,“你是在暗指朕不听教导?”

汲黯:“陛下一向自有主张,儿肖父。”

是哦,都肖到私底下看另一派的学说了。

刘彻面无表情:“那你教了他什么?”

汲黯认认真真说:“黄老之学。”

*

汲黯回家时,就见到太子关切的眼神。

“阿父可有责难太傅?”刘据愧疚地说:“我应当和太傅一同入宫的。”

汲黯摇头,只开口问太子学业相关,待太子一一回答后,自然地说:“殿下不若和我说说谷梁?”

空气一时间格外静寂。

刘据瞪大眼睛望着汲黯,“说谷梁?太傅你想听谷梁?”

汲黯点头,扯出一抹笑:“它能让殿下那么喜欢,想来也有其特殊之处,臣想了解一下。”

刘据眼底泛起激动,他以前的太傅、少傅不仅从来不会听他说这些,他还要躲着他们看。

居然有人愿意倾听他的想法!

刘据便高高兴兴把自己从谷梁里学到的理念和汲黯说了一遍,越说越畅快,说到深合己意之处,还会抬手比划。汲黯静静听着,虽然不接话,却能让人感觉到他注意力全在上面。

待到刘据停下来时,汲黯便问:“殿下喜谷梁,可是认可其中不夺民利,勿行苛政之举?”

刘据眼中一亮:“正是如此!”

汲黯:“可是认可其中轻摇薄赋,不违农时之举。”

“确是如此!太傅知我!”

刘据认为自己是在加入讨论:“还有亲——”

汲黯仿佛巧合似地开口:“殿下对‘苛事节赋敛,毋夺民时治之’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