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黎明之祈 温暖(第4/5页)

“那可真是一样糟。”娜塔莉喃喃道,又点了一根烟,“我倒宁可是肉体上的吸引力,至少还能有点乐子。这方面汉诺完全不行,好在我找到了别的办法。”

“你指情人?”

“没错,对着一个皮松肉垮的老头怎么可能提得起兴趣?反正大家都这么做,只要保证孩子血统纯正就够了。”娜塔莉懒洋洋地吐了个烟圈,“汉诺也活不了几年,等我成为遗孀就自由了,到时尽可在一帮年轻的追求者中挑个讨人喜欢的丈夫。你瞧,我也没什么损失。”

“你真这么想?”

“为什么不呢?放纵点会更快乐,上天也没给我选择的余地。”娜塔莉轻慢的语调仿佛在说服自己,显得很无所谓。

林伊兰仍记得过去的她,在青春的记忆中清晰如昨。少女时期的娜塔莉骄傲美艳,率直而任性。她看上单纯内向的凯希,主动大胆追求,完全不顾旁人的眼光,造就了无数话题。轰轰烈烈的爱恋却抵不过家族的压力,两人在毕业时洒泪分手。凯希进入了囚笼般的研究中心,娜塔莉换过一个又一个情人,艳名与情史传遍了社交圈。曾经肆意开放的火玫瑰,终于在时光中磨去了坚持。

“说来我一直奇怪。”娜塔莉不愿再谈自己,换了个话题,“似乎伊兰你从未有过这方面的传闻。那么多追求者,你一个也不动心?就算没有秦洛,你就没其他中意的男人?”

“父亲不会允许任何计划外的事。”

“这么听话?”娜塔莉难以理解地薄嘲,“他能把你怎么样?你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

“谁知道。”林伊兰淡淡地笑,“我是个胆小鬼。”

窗外似乎有点吵嚷,林伊兰没留意,将钱袋推至管家面前。幸亏在军中挑战戴纳的时候赢了一大笔,不然很难抹平赤龙牙的账目。

轰然一声撞响传入耳际,仿佛在拆什么重物。听出方向,林伊兰的心一沉,随着动静冲进了三楼尽头的房间。

这是整个公爵府阳光最好的房间,十多年不曾使用,依然保持着原状,锁着她七岁以前最美好的回忆。绿色的帷幔掩住落地长窗,四壁嵌着精致的名画;明亮的空间中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石膏像,壁边整齐堆叠着成摞的油画;画架上还有半幅尚未完成的风景,是已逝公爵夫人最后的作品。

“怎么回事?”林伊兰美丽的绿眼睛燃着怒火,扫过倒在地上的天使像,又环视整个房间。

一切已经面目全非,纯白的雕塑被粗暴地推倒,摔成了无数碎片,忙碌的仆人卷起画布,拆卸画架,似乎要拆掉整个房间。

林伊兰凌厉的气势令管家忍不住后退,弯腰回禀:“对不起伊兰小姐,林晰少爷要一个房间练习击剑,爵爷许可了。”

林伊兰的心突然压上了一方巨石,冰冷而沉重,“父亲亲口答应的?”

“是。”第一次见温和的小姐发火,管家不安地搓手,“爵爷说林晰少爷的要求应当尽量满足,同意了改建。”

林伊兰拾起一支掉落的画笔,残存的颜料凝固在笔尖,十几年过去,仍保存着母亲钟爱的鲜绿。剥掉壁纸后的墙壁斑驳难看,揭起地毯的尘土呛人窒息,雅致的房间转眼变得冰冷丑陋。

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消失了。父亲的惩罚永远直接而有效,轻易地将她所爱、所在意的一一剔去。家早已成为冰冷的囚牢,她竟然还幻想能在疲倦时暂憩。

“伊兰!”老妇人紧紧搂住她,含泪的眼眸理解而心疼。

过了很久,林伊兰终于能开口,“对不起嬷嬷,我想起军队有些事要处理,必须马上回去。”她轻轻拉开老人的手,笑了一下,“我去收拾东西了。”

老妇人担忧地望着她。

“我没事。”林伊兰吻了吻嬷嬷的颊,却再也觉不出温度,“真的,过几天就好了。”

一只野鸭在湖面上不停地游,不知什么缘故不曾飞去南方,停在了休瓦过冬。它非常疲惫却不停地划水,白色的冰层越来越厚,不断在湖面扩展,最终将耗尽体力的野鸭冻在了湖边。

林伊兰一直静静地看。不知看了多久,最终踩近湖岸敲破冰面,将昏迷的野鸭抱了出来。毛茸茸的小脑袋耷在怀里,羽毛潮湿而冰冷。她有点茫然,不知该怎样处置。

“你在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有点熟悉,她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畔的男人,没有回答。对方探了一下她的手,立刻皱起了眉。

阴暗凌乱的街巷,随处可见的弃物,熟悉的矮屋。男人放下她的提箱,从屋外的柴堆拎进几块粗大的木头,很快壁炉里有了火,熊熊的火苗驱走了一室的寒气。他又在火上煮了些东西,室内有了一股甜香。

“脱掉外衣。”

林伊兰冻僵的手指不太听话,摸索了半天都无法解开。他替她脱下了被雪水浸湿的大衣,才发现连里衣都浸透了,不知她在雪中待了多久。他索性替她一并脱下,只余贴身的衬衣,又用厚毯将她整个人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