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4/5页)

纪凛如鲠在喉,迟疑了会儿,终究没说出心中猜疑。

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何况人家刚舍身救下穆浩,现在质疑,太恩将仇报了。

四周一安静,黑暗的存在感便尤其突出。虞度秋揉了揉眉心,驱散脑海中朦朦胧胧的画面:“我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比如,‘王后’为什么没杀穆浩,大老远地把他运到这儿囚禁起来?难怪我在国内怎么找也找不到。”

纪凛也不知道答案,恐怕要等穆浩恢复精神后才能获悉实情。

雨声哗哗,不绝于耳,四周人声短暂地沉寂了片刻,虞度秋忽然察觉,他们两个说了半天,柏朝一声没吭。

黑暗仿佛在他们之间隔了道屏障,即便皮肤相贴,他也感受不到平日那高于常人的体温。一丝莫名的怪异感蔓延上心头,虞度秋试探着轻轻“喂”了声。

“我在……怎么了?”柏朝像是悠悠转醒,声音透出一丝慵懒疲惫。

虞度秋心定了定,跟他开玩笑:“你觉得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

纪凛冷哼:“要说晦气话你俩悄悄说去,别让穆哥听见。”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大概是纪凛给穆浩盖上了自己的外套。

虞度秋遂了他的意,仰起头,嘴唇贴着柏朝线条利落的下颚线,往上寻到了耳朵,低声说:“我们说我们的,别理那个小古板。”

柏朝的手臂收紧,稳稳抱住他,也贴到他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音量,回答了刚才的问题:“不会的,这儿太黑太脏了,不适合你。”

虞度秋笑了:“那谁适合死在这种地方?你吗?”

“我不挑,有你在,哪里都可以。”柏朝的语气稀松平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像妈妈哄孩子入睡,“睡会儿吧,雨停了喊你。要开手机光吗?”

“不用,省点电,我没那么脆弱。”虞度秋整个人几乎窝在他怀里,没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不一,“刚昏过去的时候做了噩梦,不想睡了。”

“什么噩梦?”

虞度秋原本不想说,但柏朝这会儿靠得太近,低柔微哑旳声音在耳膜内震荡,脑海中尽是回音,刚清醒的神志似乎又晕晕乎乎了,不由自主地道出了心中所想:“梦到了……我小时候的司机。”

“杨永健,是吗?”

虞度秋一怔,不可思议地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这个名字,在虞家应该有十多年无人敢提起了。

“查了当年绑架案的新闻。”柏朝回。

“你本事真大,我妈把当时的新闻都压下去了,按理说没人能查到。”

“只知道一些皮毛……能跟我说说吗?”

“我从没跟别人说过,凭什么跟你说?”虞度秋的手指划过他的脖子,传递出危险的讯号。

柏朝不惧不畏:“你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也可以,但我从小就知道,伤口的腐肉要割掉,否则永远好不了。”

虞度秋一时没做声,柏朝以为他不愿意讲,却听他突然开口:“我早就割掉了,也长出新肉了,我只是……不想去看那道丑陋的疤痕。”

柏朝沉笑:“你哪儿有疤痕,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了。”

“……我好不容易说回正经的,你倒不正经了。”虞度秋捏了捏他的脸。

经他这么一打岔,压在心底的某些沉重情绪稍稍飘了起来,封锁已久的大门得以缓缓开启,露出一道狭窄的细缝,允许旁人窥探一二。

真是完蛋,底线再度失守,最后层皮都快被这头小柏眼狼扒光了。虞度秋无可奈何地想。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话题并非不可触碰的禁忌,但就像‘虞美人’一样,约束别人的议论权,无非是我的掌控欲在作祟。”

“嗯。”

柏朝没发表评价,很安静地听着,虞度秋被黑暗催促着,不得不说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其实起因很简单,三言两语就能说完:他家人生病,需要靠特效药吊着,欠了几百万的债,撑不下去了……是不是很恶俗的桥段?像烂片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可事实就是这样,我妈亲口告诉我的。他也是傻,从来不跟我说,否则……”

虞度秋话音一顿,而后自我否定道:“没有什么否则,谁会跟一个九岁的小孩儿借钱呢?何况他也还不起。”

“所以就发生了那次绑架……怎么说呢,其实我也算是帮凶。”

“他给我喝的水没加够料,中途我就醒过来了。他没对我怎么样,反倒求我配合他,说不会伤害我。那间屋子很黑,阴森森的,我很害怕,而且他哭得太可怜了,我就心软答应了。”

虞度秋说到这儿,缓缓叹气:“我真不该答应的。”

“我以为,不过是演场戏罢了。只要我表现得够惊慌,大人们就会于心不忍,把钱转给他,这样既能救他家人,我也没有损失。我那会儿对钱毫无概念,觉得家里的钱是无穷无尽的,几百万又没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