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4/7页)

殿内那些阴沉的死尸便僵直着暴起,无神的眼睛看着她,却突然抽搐了下身体,眼球便立刻用力上翻起来露出眼白,面上浮现出大大小小的伤口,伤口处满是缝合的痕迹。

他们机械地抬起手,无数道法术冲向随之游。

“一拜高堂!”

混乱的法术中,司仪岿然不同,继续喊道。

随之游头疼欲裂,感觉脑中涌动着什么一样,无数记忆要喷薄而出,却又被什么东西狠狠束缚住。

浓重的黑雾中,“当啷”声不断响起,悠长却又缱绻的声音不断响起。

“阿游,我等了你好久了。”

“阿游,你为什么不和我拜堂,我们已经浪费了一次成婚了,不要再浪费这一次了。”

“那一次也许是我任性了,不该要求那么多。”

连绵不断的声音应和着弹剑的声音,吵得随之游耳朵几乎要涌出血来,她咬着牙极力对抗着黑雾中的声音,细碎的记忆终于从牢牢的枷锁中溢出些许。

随之游执剑斩下几名道人,黑色腥臭的血液喷洒而出。

黑雾中,那道声音仍在诉说着。

“那天其实也很热闹是不是,所以这一次不能输给上一次。”

“你为什么要拔出剑来?”?S?

“这么多年,你转世后还是一样,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你为什么没有认出我来?”

他的声音愈发凄苦,然而这凄苦中却又压抑着什么情绪一般,她一时间分不清是恨还是怨,又或者是纯粹的不甘。

“为什么不拜堂?这一次我什么也不要了,只要这场大婚,好吗?”

“阿游,阿游,阿游……为什么?那天,为什么……?”

随之游耳朵终于流出血来,鼻间血液也缓缓流淌,眼睛微微发红。

她一剑斩下几个冲过来的道人身体,然而几截断肢在地上仍然抽动着,没多时又复位重新组合在一起,继续麻木地冲过来。

随之游终于忍不住喊道:“你他吗是不是疯了?整个门派,就因为你的执念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你对得起你自己吗?你对得起你和我说过的大道吗?”

那道声音沉默了许久,却又吐出了几声歇斯底里的大笑声来。

“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这一场大婚!”

“什么大道,什么神佛,我早就不在乎了,怨气也好恨意也罢,屠戮无辜又怎么样?这道到底是什么?为什么……”

“阿游,你告诉我啊,阿游,阿游,阿游……为什么啊,那天为什么?”

他或许落泪了,或许无法落泪,笑意愈发癫狂,再无半分随之游熟悉的模样。但她根本无法回应,成群的尸堆不断涌过来又尽数被随之游斩断身体。

黑色的血液不断溅射在空气中,成片成片的尸体破碎落下,却又如同不断重生的蠕虫一般扭曲着逐渐拼凑在一起。

“当啷——”

明明只是弹剑,但是枯燥喑哑不成曲调的声音却逐渐有了灵魂一般,如泣如诉,哀怨不绝,恨意掺杂其中。

江危楼破开第三处阵眼时,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腥臭脏污的血液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染成了红色。

围攻他的弟子们因为三处阵眼的损坏终于消停了片刻,但他仍然不敢松懈,因为傀儡内的神力已经彻底抽空。他感觉眼前有片刻的昏黑,却还是强行支着身子不断在树林中穿行,僵硬的弟子们步伐迟缓得跟他身后,时不时仍有几个弟子打出法术。

江危楼穿行的动作其实已经减缓许多,一面调息一面寻找着最后一处阵眼。

暗沉的天空透出丝丝缕缕的金光,但没多时便又被一片浓重的黑吞噬掉。

他的眼睛几乎彻底变成了金白色,脖颈处隐约浮现几分黑线,这是傀儡不支即将破碎的征兆。

南北方向?

不对,哪里尸气虽然重,却并非源生之地。

东南方向?

不对,第二处阵眼便是从哪里出来的。

西北方向?

也不可能,不过是个障眼的法阵罢了!

江危楼愈推算,身子便越沉重,几乎要被那些笨重的弟子们追上。他看向暗沉的天空,又看着这群早已伤痕累累却麻木追赶的弟子们,垂下了眸光。

须臾间,他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天宫处静坐的江危楼睁开眼,薄唇微张,金字真言从口中吐露而出。

“敬告诸神,南阳派内部动乱,怨气伤人,绝无姑息之可能。衍衡即刻调动全部神魂,下凡破阵,降下天机告示诸修仙弟子,所有惩罚衍衡一人承担。急急如律令,神祝。”

他眸中金光浮现,神魂终于从身体中尽数抽出,又如蝴蝶般扑腾飞舞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再次睁开眼,江危楼手中画出护符,八方大阵破土而出,星与月点缀其中。所有弟子尽数站直,法光均匀地落在他们身上,一个个紧接倒下,伤口尽数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