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正经人谁写日记

五年前。

S城, 老城区。

沈终最后一次偷偷从婶婶家离开的那个夜晚。

桥上。

桥下流淌着漆黑的河流。

沈终站在河流之上,穿着中学的蓝白校服。路灯寂寥,他感到毛骨悚然,感到寒冷。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他轻声道。

“……从这里跳下去, 只会粉身碎骨, 什么都不会留下。”

沈终回头。

身着黑衣的青年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他戴着墨镜, 只露出一个玉白的下巴。

抿着唇。

唇抿成一线。

“真的吗。”

“嗯。”

“……可有的人不会。”沈终说。

沈终以为青年什么都不会懂。可他们都沉默了。

河水静静地流。沈终想起自己五年前似乎也来过这里。那天他看着生命在顾若朝的灯牌之下消逝, 握着顾若朝的手跑过老城区的大街小巷, 他强作镇定送顾若朝离开。

然后他也来到了这里。

沈终不知道为什么, 很想说话。

“……我有一个朋友。”他说,“他死了,跳楼。”

是顾若朝。

“我也有一个朋友。他跳楼死了。”青年说,“他是一个记者。”

是池序。

他们都有朋友。只是两人之死,一者向死,一者向生。

“……但他没有把我当成朋友。”青年继续说。

“为什么?”

“如果他把我当成朋友, 他就不会去死。”青年说, “他本该信任我,但是……”

——如果他把我当成朋友,他就不会去死。沈终也想。

顾若朝……

沈终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和青年明明素不相识,却像是站在这座城市阴影里的正面和反面。向那个人提问,就像向自己提问一样。

“你做了什么吗。”沈终于是问。

就像他始终无法释怀顾若朝的“死亡”一样。

很久之后,青年才开口。

“我做了所有, 却又什么都没做到。”他轻声道。

沈终心中一动。

“我也是。”他说,“可是为什么呢。”

“……”

“……因为我和他, 永远不会是一种人。”

河流声如叹息声般流淌。

两人坐在桥边, 手里捧着青年从便利店里买来的热牛奶。

“你是演员吗?”沈终忽然说。

“怎么猜到的?”

“只有演员才会在这么黑的天戴墨镜。”

“噗。”青年笑了, “或许是吧。你呢, 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沈终不知道这是青年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

“……到一个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地方去。”沈终闷闷地说。

“不会被人注意的地方里的人反而更引人注意啊……”

青年居然没有否定他,也没有询问原因。

“那该怎么办?”

那就去这个世界上最热闹的地方。

用新的名字取代旧的名字。用新的足迹掩盖旧的足迹。用新的未来斩断旧的羁绊。

“如果只想站在这里……不想走下去呢?”

“那就没有新的未来了。不过不想走的话,也可以。”

你想做任何事的话,都可以。

不是所有的偶遇都会被铭记。不是所有的脸庞都会被刻印进记忆。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十年前。

只是后来回家后,沈终才发现自己在桥上掉下了一样东西。

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

“我老哥家四室二厅,一个房间是他的,一个房间他爸妈的,一个房间是书房,一个房间是客房……额,书房没有床,你住哪一间?”

喻其琛刚回头,就看见……

易晚自然而然地在房间里转了起来。

喻其琛:……

该说不愧是阿斯伯格吗。

“我……”喻其琛继续说。

“你是不是想睡客房。”易晚说。

语气非常平静。

喻其琛:……虽然我是想睡客房啦,但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睡我哥房间的私心?

“好,我哥的房间是这一间……”

然后转头就看见易晚已经趴到了客厅阳台的落地窗上。

“没有月亮啊。”易晚说。

喻其琛:“……我说,你第一次来别人家里,好歹也要表现出一点客气和羞涩吧!!”

易晚:“没有月亮捏。”

……不是这种改变语气!而且月亮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看着易晚在阳台上仰着头专注地看,喻其琛大无语:“真不知道你和喻容时是怎么相处的,两个怪人……”

感觉易晚是那种他完全对不上电波的人。

易晚这次回答得很迅速:“喻容时又不会想管我。”

喻其琛:“不是要你在这种问题上回答迅速啊!”

“左边这间是喻容时的房间,你可以进去睡了,换洗床单都在衣柜里。”喻其琛拿出钥匙。

他正要进门,易晚站在他身边,眼睛眨也不眨:“可是你进书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