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春日暖(第3/8页)

从别院回来后宋瑜跟换了个人似的,魂不守舍,同她说话也不答应,唤了好几声才恍然:“母亲说什么?”

龚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剜她一眼,不过被个男人说了句甜言蜜语,便被轻易地收买了。真个没出息,前一天还对人家排斥得不得了,转眼便一颗心扑在他身上。龚夫人含辛茹苦将她养大,可不想让她被个男人轻易带走。看来,回头势必要教她一些手段,万不能这么缺心眼儿下去。

不过,想想她此刻大抵听不进去,龚夫人不由得摇了摇头,转念另外想起一事:“方才听仆从说你出去过,怎么回事?”

宋瑜讪讪地挠了挠脸颊,果真还是被她知道了:“我有东西不慎遗落在路上,是以才出去寻找。”

刚才她回来寻不到薄罗,还当她被霍川虐待了呢,吓了好大一跳。

事后她才知霍川并未重罚她,只让她在外头等候而已。其实他并非狠毒之人,也有心胸宽广的时候,宋瑜仿佛对他重新认识。

龚夫人没有怀疑她话里真假,就往垂花门走去,步入抄手游廊两人便要分道而行,龚夫人吩咐道:“回去歇息吧,今日就不必过去用晚饭了。”

以前宋邺康健的时候,家里人每晚都要在一块吃饭,后来他渐次下不来床,主院只剩下龚夫人一人,她则是雷打不动地过去陪着母亲。有时宋琛也会去,但龚夫人念叨他的时候多了,他便不高兴,逐渐减少了次数。

今日宋瑜着实有些累了,并且她有心事,于是就乖乖地应下:“那我明早再去陪着母亲。”

龚夫人笑了笑,她有这份孝心最是让人欣慰,转念一想又将人唤住:“三妹。”

宋瑜驻足,偏着头看着母亲:“嗯?”

龚夫人直言不讳:“你同成淮……你两人何时有的牵连?”

宋瑜大为窘迫,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出一句:“是大哥同他谈生意的时候,在城外花圃见过一面。”

若说有牵连,早在大隆寺里,两人便纠缠不清了。可惜她若是如实禀明,母亲必定会气昏过去。何况,她所言也不算是假话,直到在花圃里,两人才算真正认识,有了生平第一次谈话。

闻言龚夫人面色稍霁:“竟是这么早。”

她还当此回两人一道去永安城,路上发生何事,霍川才想对她负责。如此说来倒是多虑,她一颗心稍稍放下。长途漫漫,霍川能对她以礼相待,或许对她确实是真心的吧。

她叮嘱宋瑜:“近来城内关于你二人的风言风语太多了,为了避嫌,成亲前你们最好别再相见。反正也没剩多少时间,你不如回去学习缝制嫁衣,省得教人看笑话……”说罢她禁不住数落她,“白长了双巧手,竟连这些都不会。”

宋瑜被说得无地自容,手指头搅在一块讷讷抱怨:“母亲别这么说人家。”

她羞愧不只是因为龚夫人嫌她不会女红,更因为她说起婚事。没剩多少时间……她居然要缝制嫁衣了,她居然当真要嫁给他了。搁在几天前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怎的忽然之间变成了这副光景?

龚夫人叫她自个儿记在心上,又另外叮嘱她的丫鬟几句。

毕竟霍川能跟她会面,同丫鬟脱不了干系,定是她们照顾不周所致。是以澹衫薄罗忐忑不安地听着,不敢有丝毫马虎。好在龚夫人这次宽宏大量,没惩罚她们,让两人长长松一口气。

这几天,宋瑜就在家里缝制嫁衣。

其实,嫁衣早在年前便缝制好,彼时是为了同谢昌的婚事,如今不到半年,便换作另外一人。

说是缝制嫁衣,其实宋瑜只需往上头挑两针即可,若真教她缝制一套衣裳,可比要了她的命还痛苦。她才拿起针线笸箩,便被刺到拇指指腹,血珠儿汩汩冒出,她连忙送入口中,顿时弥漫了一嘴的血腥味儿。

恰在此时有丫鬟来报:“姑娘,庐阳侯和陆夫人来了。”

龚夫人亲自出门迎接,另外还有多日不曾露面的宋邺。他身子骨比往日利索许多,走动两步不成问题,只是站久了会面色发白,气息短促。

龚夫人不让宋瑜过去,就让她在重山院等着,她只能凭借丫鬟给的消息,揣摩前头的状况。

前几天,她就听闻庐阳侯聘礼足足下了一百零八抬,从陇州城门绵延不断地送入,气派浩大,将不知情的路人看得瞠目结舌。陇州百姓只知道定亲的是霍家,却不知霍园主原来是京城贵胄,那些说宋瑜嫁得不好的人,霎时全噤声不言。

那丫鬟神秘兮兮地解释:“听说是霍园主的意思。”

今日定亲霍川也在,自打上回一别,宋瑜便再没见过他。统共才两天,却仿佛过去许久。

宋瑜足不出户在家思索两天,才得出一个结论。她将澹衫唤到跟前,澹衫年纪略长她一些,行事又比较稳重,她没有说知心话的好友,是以凡事都愿意与她诉说:“我大抵……是喜欢霍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