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修·结尾新增)是我追的她,没成。◎

雪片纷纷扬扬地下。

带着微凉的气息缓缓,覆盖在旧的雪地上,像是碎玉磨成的屑。

喻婵拘束着呼吸,冰凉的手指蜷缩在胸口,半撑在男人身上,浑身僵硬,动作滞涩,像是个被抽掉了芯片的机器人。

他在问她,为什么非要这么冷冰冰地和他拉开距离,为什么不把他当朋友了。

这些问题,很多年前喻婵也曾有过。

那个时候的她,疯了一样回忆他们之间的过往,想从他的某个动作或者眼神里找到答案,找到他为什么失约,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她的答案。

雾气不知不觉就盈满了眼眶,胸口闷得像吞过千斤重的沥青,身体仿佛过了电,说不清是痛还是别的什么,密密麻麻地堆在心头,无法言说。

当年的他,究竟有把她当做真正的朋友吗?

那些在一起经历过的每时每刻,对于他来说,真的毫无意义吗?

那些问题密密麻麻地盘在心头,久而久之,被时间打磨得毫无意义。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就像是个握着铁镐在沙地里辛勤劳作的淘金者,一遍又一遍地翻开脚下的泥沙,又一遍又一遍地被海浪淹没,所有努力都化作徒劳。

某天,终于所有希望都磨灭殆尽了,淘金者失望地扔掉铁镐,下一秒,脚下被海水冲上来了一堆无价的金银珠宝。

除了可笑,还是可笑。

原来他也会因为他们之间的问题困扰。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她现在已经不想知道当初的答案了。

三岁的时候,哭着闹着想要的东西,十三岁的时候再看见,可能就毫无兴趣了。

这么多年,她去了很大的世界,见到了各种各样多姿多彩的新天地,越发明白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样的。

她已经不想再把自己禁锢在某个人身边了。

他太优秀太耀眼,会不由自主地掩盖掉她身上的所有光芒。

“程堰……”

她望着那张挺括俊朗的脸,记忆忽然又回到了那天的走廊,这人在几束明暗交错的光影里笑得纵容,眼里的神色半是认真半是调侃,手上的动作却发了狠。

萧舒瑞的工作没了。

这两天刚发生的事。

这是程堰的手笔——他是在给她出气。

她知道。

所以不得不领这个情。

不管她愿不愿意。

喻婵捏着掌心的手指陡然收紧,一股荒谬感再次袭来。

她的声音闷闷的,像蒙着层密不透风的防水布,“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看雪,觉得下雪特别有意思,特别好玩,做梦都想桐城下一次雪。可是桐城,一次雪都没下过。”

周遭的环境渐渐静了,他们好像被拉进了一个真空的环境,没有小孩们喧嚣的嬉闹,没有散步路人的低语,只剩下冷漠的风,和他平静的呼吸。

喻婵艰难地挣脱他的手,和他隔开一小步的距离。她曾经排除万难地向他走了九十九步,前进的那九十九步也好,现在退后的这一步也好,都是她坚定不移的选择。

夜暗得厚重,浓墨重彩的黑映入程堰的眼睛。

喻婵仔细地看着,头一次主动迎上他的视线。

“后来,我去美国留学,亲眼见到冬天的大街上,有被冻死的流浪汉。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下雪没什么好的。我觉得它浪漫,只是因为我没见过那些人间疾苦。”

“我们以前都还小,不明白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时间究竟有多远,才会随随便便说出‘永远’这两个字。”

她冷静得不像是在说自己,平缓的语调像在科普什么专业的概念。面前的男人眉眼多情,浓密的睫毛上下扇动,带起阵眸中的水光粼粼。他细致又温柔地投下视线,凝着她的眼,显得格外认真。

即使她说出口的话,是把淡漠的刀。

喻婵忍着胸口的钝痛,将所有不该有的异想天开都掐灭,吐出最后几个字。

“向前看吧,程堰。”

“人都是会变的。”

人都是会变的。

她把外套还给程堰,撂下这样一句冷得没温度的话,就转身离开了。

程堰试图伸手挽留。

却只来得及抓住她留下的一缕淡淡的清香。

周边的彩色灯光绊着雪色交错。

欢声笑语不断。

程堰望着空荡荡的双手,黑亮的眼被浓郁的眼睫阴影覆盖,直到视线变得模糊。

半晌。

自嘲地笑了。

脑子里只剩下她漠然且决绝的背影,还有说话时平静的脸。

向前看吧。

她说。

C大的研究生宿舍条件很好,所有宿舍都是单人单间,还有热水和独立卫浴。

喻婵坐在任婷婷在二手群里收来的小沙发上,端着杯冒热气的红糖姜茶,小口小口地抿。

任婷婷抱着套粉色棉质睡衣递给喻婵,顺势坐在旁边,抓起茶几上的黑巧饼干,随口闲聊:“我今天逛校园匿名论坛,有个学妹把她脚踏三只船的男朋友做成了PPT,每一张都详略鲜明,重点清晰,简直就是最佳PPT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