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页)

他真这般说?

何令菀微微恍惚。

她今日本是被太后叫去宣训宫探望太皇太后,好撞上陛下,和他说说话。

这是姑姑的主意,却不是她的。她也知道这位表兄对自己并没多少喜欢,但只要他将皇后之位给了她,保庐江何氏一世荣华富贵,他喜欢谁又纳了谁她都不会计较。

——

回到栖鸾殿里,冯整已差人送来了副新的流苏璎珞,被木蓝欢天喜地地捧了来,开了锦匣:“这流苏璎珞可真漂亮啊,陛下对咱们公主真好。”

原是幅金灿灿的项圈,弧形底端两侧以细金丝绞成了祥云图案,图案中心结了金丝,却以明珠点缀,各坠着两片小小的以纯金打造的银杏叶,黄金明珠,相得益彰。

项圈的底部,则以明珠与细金丝结成同心锁模样,亦坠着银杏叶作为妆饰,实是流光溢彩,精致绝伦。

同心锁是祝愿夫妻和睦之意,银杏叶则寓意着健康长寿,这件礼物,弥足珍贵又弥足用心。

即便这很可能不是皇帝亲选,从下人的态度来看,也足以说明陛下对公主的看重了。

青黛凉凉横她:“得亏是看在公主面子上呢,否则,你在宫中该死几次了?”

木蓝捂嘴直笑,方才陛下过来的时候她都快吓死了,不想他却只训斥了彭城王,一句也没说过她。

薛稚眼里也带了几分温柔笑意,纤手轻抚过那精致的流苏璎珞:“以后不可如此了。”

“皇兄……似乎不喜欢鲜亮之色。”略略一顿后,她征询地看向青黛。

事实上,前一回她便注意到了,他不喜欢她戴那串红宝石的璎珞,所以才会赐项圈给她。

可那璎珞是谢郎所赠,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厌恶,再联想到他殿中肃穆沉沉的布置,便也猜到几分。

青黛面色微滞,道:“陛下……不是不喜鲜亮之色,是不喜赤色。”

“奴听说……他少年时曾染上厌血之症,后来虽大好了,仍是不喜赤色。”

她边说边打量着公主情绪,可惜少女纯美的芙蓉脸上只有怅惘与迷蒙。薛稚喃喃道:“那我日后绝不可再戴那幅璎珞了,皇兄待我如此之好,丝毫不曾因为母亲而迁怒我,我又怎可惹他不快……”

夜幕降临,明月东升,渐渐的,宫中灯火次第熄灭,千宫万阙都似陷入沉睡,如沉眠的巨兽匍匐于夜色之下。

玉烛殿里还亮着灯火,桓羡坐于榻前,正专心致志地批阅着奏折。

忽然,他脸色一变,神色厌恶地将折子挥至地上。

冯整原倚在垂花罩后打盹儿,闻见里头的动静忙奔进来,惶恐无措:“陛下……”

“没什么。”桓羡冷淡地应,“洗漱吧。”

冯整有些诧异,陛下历来有睡前看折子的习惯,理应还会熬上一阵,如今这般,显然是哪个不长进的激怒了陛下。

长夜深沉,浓黑如墨。

灯火尽烬,青色帷帐若层层叠叠的云雾堆下,月光照在帐上有如水波明澈流动。

万籁俱寂,沉沉玉漏都似响在耳边。桓羡闭目躺在榻上,方才折子上“广纳后宫”的进言仍如飞鸟盘旋于脑海,不能入眠。

盖因少年时变故,他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奈何身为帝王,绵延子嗣是义务也是职责。立后纳妃之事,想逃避也逃避不了。

至于人选,他并没有心怡与相熟的女子,虽说帝王纳妃不过与群臣联姻,然若是相熟之人总好过那些心怀叵测的世家女郎。

心中不知想到了谁,他愕然一息,烦躁闭上了眼,强迫自己睡去。

正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时,忽觉帷帐似被人自外拨开,一缕幽香随夜风月光送进。

是雨后栀子的香气,清新而不浓烈,淳淡中撩人心弦。

万籁俱静中,他听见一声熟悉的轻叹,幽香呓语也若夜色向他迫来,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抚上他脸颊。

桓羡浑身血液都似冻住,一瞬的冰凉过后,却腾开微弱的火焰,烧得他心底火烧火燎的炙热,唇被封缄,说不出一句话。

那微凉指尖只在他脸边停留了一瞬,下一瞬,又拈着那簇微弱火焰,一点一点滑进衣领,触到紧实的胸膛与肌理,再一点一点向下汇聚而去。

桓羡全部的心神都似被她捻在指尖,心弦紧张地绷起,额上青筋更似要裂开,终在意识濒临被她捏碎之前,冷冷地训斥出声:

“放手。”

“我收留你,不计前嫌,容你在我面前卖弄心眼手段。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吗?”

纱幔轻舞,漾得透窗而来的明银月色深深浅浅,忽明忽暗。那少女似乎沉默了一瞬,手仍攥住那处不放。

“哥哥……不喜欢栀栀吗?”她幽幽看他,眼波楚楚,是她一贯令人厌恶的无辜神色。

红唇呼出的兰息更如幽风扑面而来,馥郁撩人,精致的眉目在深一重浅一重的月色下魅惑如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