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林诗藏挨了五十大板后被送回林家, 脏污的衣衫下摆是一片惊人的血渍。他面色惨白,眼见着出的气多进的气少,被林家下人接手抬回府上, 送去林夫人那里。

京兆尹最终采纳了林诗蕴的建议, 将林诗藏重罚以彰律法尊严, 又好心饶人一命以示人情。

林夫人正在房中岁月静好,陡然被送了个血人进来, 人惊厥得险些昏倒过去。待看清这是谁后, 她便痛哭起来, 也想不到叫郎中过来为林诗藏诊治。

还是下人提醒,林夫人才想起医治的事。但她并不认识什么郎中,只好派人去求林诗蕴,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向下落,对林诗藏的伤势没有半点用处。

一片淡烟疏雨。

“虎报即将刊行,林女郎即便不愿暴露真名也该有个代号, 今日我特来问问女郎想起个什么代号,并将银钱交予你。”鹿鸣侧耳倾听淅淅沥沥的雨声心不在焉道, 并将一袋银钱推到林诗蕴面前。

林诗蕴也不推辞,将钱袋接过,凝眸思索:“什么代号?”

鹿鸣回神:“无所谓什么代号, 什么都行。”

林诗蕴想了想说:“那就叫虎友吧。”十分果断。

鹿鸣挑眉:“虎友?”

林诗蕴面无表情:“没错。”

“哪个虎?”鹿鸣问。

“老虎的虎。”

“什么老虎?”鹿鸣饶有兴致地追问。

“慕虎馆慕的又是哪个虎?”林诗蕴忽而抬眸问道, 空气中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鹿鸣颇淡然:“老虎的虎。”

林诗蕴眸光一凝, 静静看他:“那看来我们说的是同一只虎。”

鹿鸣并没有什么兴趣的:“倒不尽然,世上老虎那么多, 你我说的怎会是同一只虎?未免太巧。”

林诗蕴几乎可以确定他对周寅心怀不轨且没有担当不敢承认, 眉头微蹙。

门外传来叩门声, 林诗蕴冷声:“何事?”

小厮答道:“郎君被送回来了, 遭打得很重,夫人让我来求您去请郎中。”

林诗蕴瞥一眼对面坐着的鹿鸣,略换了姿势道:“鹿神医,可有时间?”

鹿鸣审慎问道:“女郎想我有时间么?”

林诗蕴疲惫地按按太阳穴:“可以有时间。”

鹿鸣一本正经道:“医者仁心,我自然当仁不让。”

去你的医者仁心。

林诗藏伤势颇重,旧伤之上添了新伤是最致命的,看来他在牢中实在不招人待见,被折磨得够呛。

林夫人见到他身上伤痕累累便忍不住潸然泪下,捂着嘴抽抽噎噎。

林诗蕴扫她一眼,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会觉得阿寅与她相像,她们是全然不同的。又或者说阿寅只是像她想象中的母亲。

“郎君伤势甚重,尤其是股上敲击所致伤筋动骨,怕不好治。”鹿鸣叹息。

林诗蕴冷眼旁观他装模作样,冷冰冰问:“有性命之危么?”

鹿鸣摇头:“命倒是可以保住……”他说到这里一顿,又阖了阖眼,像是不忍言语般。

林诗蕴听到林诗藏不会死便没有什么要求,沉默下来看他演戏。

林夫人果然上当问道:“怎么了?”

“这两条腿大约是废了,日后不能站立走跑。”鹿鸣慢吞吞道,满脸节哀顺变。

“夫人!”

林夫人晕了过去。

……

林家琐事处理完毕,林诗蕴特意向宫中去信表示感谢,并表示可以入宫继续伴读。果然同日下午宫中便传出回信,公主先是对她嘘寒问暖一番关切。而后表示出自己的期盼,最后请众人于三日后入宫伴读。

周寅行李早已收拾齐备只等入宫。过了一个年节,她长了些肉,不像过去清瘦窈窕的一枝,有了些玉软花柔的艳色。但因她眉间的圣洁一点红艳色化作缱绻,让人可望不可及。

三日后各府马车向宫中去,不约而同在入宫的唯一大路上停下等候。

谢家马车姗姗来迟。

几辆马车车帘同时打起,女孩们两两相望,神色生动。

“一道?”

“一道。”

马车们齐头并进,向宫中去。大约共患难总是最能拉近各人间关系的,而在林府的经历已经促使她们成为或许说不上及好,但她们绝对是彼此最可靠的同盟。

沈兰亭簪星曳月,如海棠醉日,面前摆着一众香料。便是正在做自己最感兴趣的事她依旧兴致缺缺,看上去没精打采。

低头轻嗅,她觉得香味合宜,盥洗了手预备亲手炮制。

“殿下,女郎们已经到宫外,各自回去将东西整理好便来拜会您。”绿枝打外面进来,搓了搓手驱散身上的寒气后欢喜地道。女郎们一来,公主想必就能展颜了。

沈兰亭果然眼前一亮,欣喜地站起,翻飞的水袖像是翩跹的蝴蝶,也不管案上摆着的香料了。

“为我更衣梳妆!”她一下子来劲,有精神打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