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3页)

“不是偷亲,”顾修义捏着他的下巴烙下一个吻:“是明目张胆地亲。”

他下巴冒出了一点点胡茬,挠得纪阮脸颊发痒,纪阮后缩着笑起来,酒窝里盛着床头小台灯的暖光,像满满的星光。

顾修义按着纪阮的后脑,让他靠进自己怀里,声音倏忽变得轻柔且郑重:

“睡吧宝贝,睡着就不疼了,明天就不疼了……”

纪阮身体僵了僵,而后缓慢、彻底地放松下来,全身心依偎在顾修义臂弯中。

·

手术当天,剃头师傅早早地来到了病房,推门的一眼就“嚯”了一声。

他是个五十岁上下,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但面目很和善,笑起来给人一种恍惚在过年的喜庆感。

“这病房高级啊,”师傅笑呵呵走进来,将工具箱放在地上:“我小孙女看了肯定喜欢,这不就是她们芭比娃娃住的房子吗?”

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纪阮多多少少能听明白,不太好意思地抿抿嘴。

师傅眼睛在病房里晃了一圈,就俩人,站在床边的男人身材高大面相是不太好接近的那一挂,但看上去身体倍儿棒。

他于是将目光投向床上坐着的,穿小碎花病号服的男孩子,温和一笑:“是你要做手术对吧?”

纪阮对上师傅长辈一样和善的目光,点点头:“是的,麻烦您了。”

“嗨哟,这有啥麻烦的,叔就是干这行的,”师傅咯咯笑着:“来,过来坐着吧。”

纪阮被顾修义牵到小板凳上做好,脖子被围上围布,师傅抓着他的头发“啧”了声,不由自主感叹:“这么好的头发啊,可惜了可惜了。”

察觉到小少年因为这句话有些低落了,师傅连忙改口:“没事没事,这种很快就长起来了,而且剃过再长都要比以前更黑更亮呢!”

纪阮抬头,眼含激动:“真的吗?”

“当然啦!”师傅知道人们生病做手术原本就很不好受,再剃头肯定会更难过,所以永远都笑嘻嘻的,企图用快乐的情绪感染病患。

“我前年剃的一个做开颅手术的,一特漂亮小姑娘,剃头的时候哭死了都,结果你猜怎么着,后面那新长出来的头发锃亮,一点干枯分叉都没有,还做了块锦旗来感谢我呢!”

“还有去年一个小伙子……”

师傅边剃边绘声绘色地讲述他的剃头生涯,讲嗨了语速就变快,纪阮其实不能听得很清楚。

但情绪是会传染的,别人用善意和真诚对待他,他能得感受得到,顾修义也一直站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身边的人和事都让他心里暖洋洋的。

几分钟后,纪阮变成了一只羊驼。

师傅收起工具,一个劲夸他可爱,甚至表示纪阮是他剃头这么多年来,见过剪这种发型最可爱的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少。

纪阮被夸得找不着北,拿着镜子使劲瞅,看习惯了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可爱。

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顾修义,毫无意外,又被按着亲了半天。

下午,他换上手术服被推进手术室,这个场景他曾经经历过很多次,每一次都非常害怕甚至全身战栗,但这一次他不怕了。

因为手术室大门合上前,他看到顾修义站在门口对他笑,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温柔又有力量的笑容。

手术经历了四个小时,很成功,术后纪阮被转进特护病房观察,他伤口愈合得不是太好,渗血止不住,在第二天上午出现了小感染。

正常人做完这种植入手术,第三天都能坐起来进食了,他却还在昏迷。

李绥安说问题不大,感染控制住了,醒来就是时间问题。

顾修义将办公室搬进了病房,每天每夜陪着纪阮,不为别的,就是想纪阮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

毕竟纪阮胆子小又娇气,醒来看不到他一定会哭。

但马有失前蹄,即便顾修义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依然错过了纪阮醒来的瞬间。

第五天中午,他照例给纪阮在嘴唇沾了些水,然后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竟然就看到纪阮睁着眼睛盯天花板,还缓缓垂眸看向了自己。

那一刻顾修义听到心里石头重重落地的声音,而后是难以言喻的狂喜。

他立刻按铃叫来医护人员,俯身凑近纪阮,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纪阮能看到顾修义满眼的喜悦和感激,放在他脸颊边的手指都有些轻微颤抖。

但他不和自己说话。

纪阮张了张嘴,迫切地想要听到顾修义的声音。

下一秒,顾修义手掌穿过他后颈轻轻抬了抬,将他左耳露出来。

他倾身凑到纪阮耳边,先在他耳垂上落下一个吻,然后满怀虔诚地告诉他:

“我爱你宝贝。”

如果说纪阮的听力是失真的旷野,那顾修义的声音就是空寂中的回响,夏夜中的虫鸣,山谷里的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