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4页)

顾修义不管宋岭的表情,双眼望着虚空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自顾自道:“就选顶层采光最好的那间吧,后天起那一层都不许对外开放。”

“床垫选软一点的,不然纪阮要闹。所有家具摆设都不许出现尖角,地毯铺厚一点,浴室做好防滑。床单被罩不许用白的,换成蓝色。”

“每天放一束鲜花在窗户前面,要可爱一点的,而且必须新鲜,最好带露水。”

“哦,对了,”他微微后仰靠着椅背:“纪阮房间里那个招财猫也带过来,他要用那玩意吃樱桃。”

话说完了,却迟迟没得到回应,顾修义又看了眼宋岭:“有问题吗?”

宋岭现在的表情像看见了鬼。

他僵在原地,只能用多年的专业素养保持稳定,机械般地应道:“没、没问题……”

顾修义说这些话的样子太恐怖了。

他这些话全部建立在纪阮一定平安无事的大前提下,而纪阮刚才送去抢救时,心跳血压都快掉没了,连医生也不敢打包票。

可顾修义呢?

他似乎完全不去设想除此以外的任何结果,陶醉在自己的美好幻想里,又带着冰冷坚决的神情。

就好像……好像一种荒唐的命令,和他吩咐整理病房时不容置疑的语气一样,他绝不允许任何意外的发生。

如果说宋岭之前形容顾修义恐怖渗人都是夸张的手法,那现在他是真的感到毛骨悚然了。

顾修义好像真的是个疯子。

命运的事谁能说得准?但他就是固执又冷漠的坚持着,似乎想要命运也在自己的威压下屈服,极度冷静地展现出另一种意义的神经质。

宋岭汗毛竖起,后背的冷汗把衬衫打湿了一遍又一遍。

顾修义又轻轻扭了扭头,看向宋岭,嘴角向下压着,似乎对他刚才的回答不太满意。

宋岭咽了咽口水,努力站直:“招、招财猫?是那个爪子有点坏了的吗?”

听到这话,顾修义眉间倏而笼罩起相对柔和的神色,只要想到纪阮他多多少少都会变得温柔些。

“不是坏了,”他纠正道:“纪阮刻意做的,那样就能用来喂他吃樱桃,你不是见过吗?”

不就是那小孩儿懒得动手吗,你自己第一次见的时候不也嫌弃得不行?

宋岭有点语塞,但现在他哪里还敢说纪阮半点不好,立刻应道:“好,我回去一定办好。”

顾修义这才点头,露出略微满意的神情。

砰——

抢救室大门被推开,顾修义神色一凛,立刻起身上前。

冷静如定海神针的主任脚步都有些虚浮,领口后背的手术服都被汗水浸湿。

他摘掉口罩,对上顾修义紧锁的眉头,半晌解脱一般笑了出来:

“救回来了……”

顾修义怔了一瞬,似乎在辨认此刻的情况是不是幻觉。

而后他眉心动了动,紧握的拳头无意识般松开,垂下头长长出了口气。

一直到这一刻,从事发到现在,他紧绷了数小时的脊背才稍微显露出一点松动。

但哪怕就是一点点,宋岭也知道过去了。

这一整个快要压垮人的漫长黑夜,总算要过去了。

之后就是繁琐的手续和常规观察,纪阮体质特殊,怕后续感染发炎,被直接转进了ICU,那里现在不许探视,宋岭就被赶了回去。

而顾修义在门外,隔着玻璃站了好一会儿,纪阮的脸被各种机器遮住看不太清,他就一直盯着监护仪上的心跳看。

直到将“生命体征一切正常”这几个字刻进脑子里,才在护士的劝说下离开。

他直接回了酒店没去民宿,原本那个民宿,只是因为有纪阮才显得特别。

路上顾修义买了包烟,他不是爱抽烟的人,也从来没有过烟瘾,但今晚他真的需要一根。

回到酒店,顾修义只抽出一根就将其余的扔进垃圾桶,拿上打火机进了浴室,却腿一软,直接靠在门上蹲了下来。

坚硬冷静了一整天的顾总,直到这一刻才放任疯狂的心跳席卷全部神经。

好半天后,他缓慢站起来坐到浴缸边,抖着手点燃烟。

闭上眼全是纪阮。

顾修义自诩是个承受能力极强的人,哪怕是今晚这样的意外,他也能绝对冷静的处理。

让他痛苦至极的只有一点——纪阮哭的时候。

在救护车上,他一直抱着纪阮,纪阮虽然没力气睁开眼睛,但他知道他有意识的,小朋友明显很想被他抱着。

但他需要治疗,医生需要获得他的生命体征,所以强行把纪阮从他怀里拉出来,按到冰凉的折叠床上,往他身上贴上各种仪器。

那瞬间纪阮的眼泪就下来了。

明明眼睛都睁不开,还是稀里哗啦地掉眼泪,那些泪珠子就像无数把小刀,一点一点挖空顾修义的心脏。

浴室里没开灯,顾修义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甚至没吸一口烟,直到烟灰燃尽烫伤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