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4页)

林清一怔。

程子章放下汤碗,对上他的视线:“我也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程云琇叹息道:“你说我不听你解释就做出决定,可我问你了,你又说实话了吗?你到现在都还在说谎!”

林清脸上的血色逐渐退去,嗫喏道:“不是她……不是她还有谁,这是我们两个——”

突然他停住了。

“难道是你?”

纪阮回他一个浅淡的笑容。

林清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没错,就是小阮做的。”程子章说:“那天我生病了,你又一直联系不到人,正好小阮来找我,见我犯难就帮了一把。”

她在林清剧变的脸色下悠悠道:“梨花改成梅花也不是故意的,是小阮当时被刺破手指滴了血在上面,不得已才改的。”

“至于为什么针法和我很像,”程子章嘲讽地觑了林清一眼:“只是因为人家不想出风头,又顾全作品的协调性才有意向整体风格靠拢。”

“——就是这么简单,我也很意外你为什么一直猜不到。”

林清的脸青了红,红了白,似乎那幅作品出自纪阮之手比出自程子章更让他难以接受。

“怎么、他怎么可能,”他荒谬地笑起来:“他都没学过怎么可能有这种秀功……还模仿你,你在故意诈我吗程子章?”

他逼近两步:“你的针法是那么容易模仿的?真有那么容易别人就不用花上十年二十年的功夫来学了!”

“不信是吧?”程子章懒得跟他废话,把纪阮送给自己的那条手帕怼到林清面前:“你自己看吧。”

“小阮的梅花是有意在学我,但也带了不少他自己的风格,如果这两个放在一起你都还看不出来,我妈这么多年真是白教你了。”

林清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两幅绣品,一个山樱草,一个梅花,确实很相似。针脚细密收线紧而实,是相当扎实的基本功。

他看出来了,所以觉得自己更像个小丑。

手里的水快凉了,纪阮浅浅抿了口,见林清像魔怔了,淡淡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手术室那天我不相信你了吧?”

林清眼珠动了动,有些滞涩地转向纪阮。

“因为你绣了多少,绣了哪些内容,真的不需要学姐告诉我,”他耸了耸肩:“我就是自己看出来的,但当时你不信。”

林清的脸色几乎要变得铁青。

他下颌绷得紧紧的,过了好久才看向程云琇,说话声音都发哑:

“所以你其实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从昨天拖到今天一直不说,就是为了等他过来?等他过来当面拆穿我,把我当猴耍?”

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对程云琇这个师父没有半点尊重之意,但程云琇也没太在意,冷冷道:

“没有人要刻意为难你,你冒名顶替了别人的作品,当面道歉是最基本的,可我没想到你这么顽固。”

“呵。”林清笑出了声,他没说话,但眼中满是不甘。

程云琇闭了闭眼:“我知道你心思敏感想法多,所以一直对你照顾有加。虽然子章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我敢说我这些年没有亏待过你,甚至怕你觉得我偏心,对你处处优容。近两年你疏忽功课疏于练习,子章帮了你多少?我不狠心惩罚你你就真的当我好糊弄吗?”

林清表情僵硬:“说了这么多,不还是偏心,从小你夸程子章就比夸我多,对自己的女儿永远都是鼓励,对我却只知道让我练习练习练习,我就这么比不上她吗?”

程云琇摇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你从小心气就高心思浮躁,我不给你压下来,难道任由你飘到天上去吗?!”

林清从鼻腔里溢出一声笑,眼神虚浮,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程云琇摆手,看上去不想再继续掰扯这件事:“多说无益,给小阮道歉吧,认真诚恳地道歉!”

道歉说起来简单,可对于林清这种自尊心比天还高的人来说,哪有那么容易?

他站在原地,脊背绷得笔直,就是一言不发。

程云琇等了他很久,最终每一分每一秒都化为一声叹息。

林清眼睁睁看着程云琇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纪阮面,一点一点弯下腰:

“对不起小阮,林清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徒弟,没把他教好是我的责任,我代替他向你道歉。”

林清眼眶骤然变得血红。

纪阮连忙扶住程云琇:“程老师别,您不用这样的。”

程云琇拍拍纪阮的手,“顶替别人的作品是大忌,要的。”

可纪阮还是做不到让程云琇这种级别的大师给自己鞠躬,他受不起:“真的不行,程老师。”

病床上的程子章见状拉了拉纪阮的衣角,摇摇头:“小阮,放手吧。”

纪阮犹豫了很久,见实在僵持不下,不得不松开扶住程云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