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送你上班。”

周朔这一路没事找事的茬,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开场白找铺垫,可从嘴里蹦出来的字掉了七零八落,直到家门口,他愣是没把话问出来。

顾清渠太困了,他不想跟周朔玩这种你比划我猜的游戏,于是进了院子,头也不回往自己屋走,“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欸……”周朔别别扭扭,抓耳挠腮。

就在这时候,乌漆墨黑的院子里突然蹦出一句尖锐的、不似人嗓的声音,“少爷好,少爷吉祥!”

顾清渠:“……”

什么玩意儿,叫谁呢?

周朔起了半身鸡皮疙瘩,他猛地蹿到石榴树下,打开院子的灯,于是借着一点灯光,周朔侧头一看,只见那倒霉的尖嘴八哥正居高临下、傲慢无礼地盯着他们俩看。

周朔一时五味杂陈,“它怎么在这儿?我爷爷不是拿它当宝贝一起睡觉吗?”

顾清渠:“你爷爷连你都嫌烦,它还能比不上你么。”

“……”周朔问:“清渠哥哥,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

顾清渠的眼皮又眯缝回去,“听不出来啊,听不出来自己琢磨。”

八哥觉得有热闹看,欢腾地扑棱起翅膀,它张开尖嘴准备起势,周朔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闭嘴!”

“嘎!”恶鸟变成怂鸭,瞬间鸦雀无声。

顾清渠往上走到第三个台阶,停了,他听一人一鸟吵得不可开交,突然回了头。顾清渠的表情满是一言难尽地古怪。

“周朔,你是不是有话问我?”

在外力的干扰下,周朔被那只死鸟啄伤了手指,他在人鸟大战中惨败,嘴角一抽,破口大骂:“混账东西,明天早上就把你炖了!”

“嘎嘎!”

顾清渠无语,他在冷风中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喷嚏,终于把周朔的注意力引了回来。

“我看你憋了一路——有事就问吧,别憋坏了,憋到最后连只鸟都斗不赢。”

这回听出来了,是骂人呢。

周朔管不上手上的伤口,他抹了一把脸,故作镇定地说:“没什么大事,清渠哥哥,我想着你回来有段时间了,活动范围好像只局限在这儿了——你喜欢什么,有兴趣爱好吗?改天我带你出去走走。”

“喜欢什么?”顾清渠想了想,说:“随便。”

真够敷衍的。

“随便好啊,不用挑剔,”周朔生硬地铺开话题,“对了,夜市街新开了一家酒吧,挺洋气的,你去过吗?”

顾清渠:“没有。”

周朔:“那改天我带你去瞧瞧?算是涨见识了。”

顾清渠问:“给谁涨见识?”

周朔心里一紧,节奏突然乱了——怎么还没说两句话,人快被顾清渠带沟里去了?

顾清渠装作没看见周朔的反应,他处变不惊地往下问:“怎么了?什么酒吧啊,你去过?”

“没有,”周朔低头擦干净指尖的血,“路过几回,能听见里面挺热闹的,很好奇。”

顾清渠慢条细理地说:“周朔,好奇害死猫。”

这句话透着非常强烈的暗示,但周朔喜欢敞开天窗说亮话,他不喜欢猜,猜错了,倒显得自己不讲道理。

周朔镇定不少,他痞笑一声,反问:“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再说吧,我明天就上班了,”顾清渠脸上看不出情绪,太淡了,淡得连说话音量也能随风飘散,“不一定能抽出时间。”

“没事儿,”周朔说:“我等你啊。”

顾清渠没再说什么,他朝周朔招了招手,“过来。”

周朔走过去了。

顾清渠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创口贴,声音仍然很低,“手给我。”

“哦。”

顾清渠仔仔细细地替周朔包扎伤口,他这个模样,发丝顺着眼角眉梢温和下落,整个人都是润物细无声的柔软。

周朔看入了迷,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喉结处微微往下一滚。

可能连指尖也是滚烫的,周朔想收回来。

“周朔,我以为你会把我往荒郊野岭带。”

周朔一愣,脱口而出问:“去荒郊野岭干什么?”

顾清渠温和地笑了笑,“放风筝啊。”

“……幼稚!”周朔的指尖还在顾清渠手里,心神却放松了,“清渠哥哥,你是那样的人吗?”

顾清渠:“谁知道呢,反正我都喜欢。”

都喜欢,也就是都不喜欢。这些情绪可以根据相处之人的心性而产生变化,他可以随时疏远,但绝不会亲近人。

周朔觉得挫败。

他没睡,辗转反侧地想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想他和顾清渠之间说的话——

聊了,又好像没聊。

于是,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了,被顾清渠轻描淡写地略过了。

第二天早上,周朔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在拉嗓子的鸟叫声中下了楼,顾清渠也在,他刚吃完早饭,正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