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记住了。”楚瑀从那玉色肌肤上收回目光,按下牙槽痒意,目不斜视地将衣袍整理好又捡起地上的青玉腰带,将它们挂上木施便想退出去。

椅着床柱的楚瑾撩开颈窝处散乱的长发,察觉到楚瑀的动作后啧了一声:“我让你走了吗。”

后退的脚步一顿,楚瑀直着身子等楚瑾发话。

见他这副木头人的样子楚瑾好笑地哼了一声。

真是一点身为奴仆的自觉也没有,自称我他忍了,这些小事他倒不在意。

对主人的半点敬畏都看不见,难怪原主那个小心眼的一个劲想整他。

楚瑾的眼皮子很薄,显得有一点薄情,他的眉梢上扬,瘦削突出了脸颊的颧骨,病殃殃的人显露出凌厉感。

只着单衣时感觉有些冷,楚瑾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再开口时声色带着些疲倦:“替我把鞋子脱了。”

那双精致的云锦靴搁在红木凳子上,云锦面上银线绣出的鱼龙纹闪着细碎的光,靴底异常干净,可见主人并未走过什么苦路。

楚瑀半跪着替楚瑾取下靴子,又褪下罗袜。

里头藏着的足一如主人的手,净白瘦削,腕部极细,楚瑀一只手便能握住,光洁的脚背上浮现青色的血管,又隐入玉色的肌肤之下不见踪迹。

将靴子罗袜收拾好,又打水擦拭干净这双足后,楚瑀并没有退出去。

他立在一旁垂首等着楚瑾的下一个命令,却闻着一声细微的哈欠声。

床上的人已经躺进绫罗被子里,绫罗被子里填充着柔软的羊毛,盖起来格外暖和。

见楚瑀还杵在这里,楚瑾转过身背对着他道:“不走等着暖床还是等着到床上伺候?”

他话还未说完,楚瑀就已经大踏步向房外走去。

“没准你出去,就在外间给我守床。”暴脾气,楚瑾在心里暗笑。

脚步声慢了下来,随后停在了卧房外间,昏黄的烛火隔着屏风照出楚瑀的身影。

他坐在外间的榻上,有些疲倦地垂着眼,这榻上铺着厚厚的绒毯,应是怕硌着楚瑾那瓷器做的身子骨。

昏黄的灯光勾着人的睡意,从酸涩的眼眶到沉沉的大脑。

他强撑着睁开眼,有些细小的血丝布在他的眼球上,眼下发青。

他早知道这几日就要收租,连着熬了几个晚上编竹篓还钱,却怎么也填补不了李贾花天酒地的漏洞。

云杉绿的衣袖下双手发红犯痛,他木着脸手指摩挲着这麻葛抽丝做的衣裳,心里却惦念着那件打了好几层补丁的“抹布”。

揪着榻上的毯子,楚瑀狠狠地攥紧了手心,头埋到柔软的绒毯中。

唇瓣抵住绒丝,吞没了压抑的呜咽,身体颤抖的弧度极尽克制,未发出一点声音。

灯罩内的红烛脚下堆了几层凝固的蜡泪,榻上的身体逐渐没了动静,取之而代的是有规律地一起一伏,随着绵长的呼吸声落入夜幕里,竟让人觉得安心。

里间的雕花大床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披着外套的楚瑾手里拿着一张薄毯走出卧房,见榻上睡着的楚瑀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嘴上还低声埋怨。

“还从未见哪个守床的蜡烛都不熄就走了的。”更别提还敢睡着。

将薄毯替人披好,楚瑾垂睫掩嘴打了个哈欠,眼角处沁出莹莹泪光,顺手熄了蜡烛回床睡去了。

未瞧见身后的人将毯子不动声色地裹紧。

夜长宁,风安去,残烛剪断,偷得时光好安眠。

翌日楚瑀睁眼时,楚瑾已经不在了,怕是没第二个奴才敢和他一般,主人起了自己还在睡的。

不过此时天也不算太亮,他叠好毯子后推门打水洗漱,路过后院时从几个洒扫丫头的闲谈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楚瑀拿着木盆打水的脚步一顿,隐匿在拐角的墙处无言听着。

他侧目看去,其中一个丫头他有些眼熟,像是昨晚从楚瑾房里出去的那个。

“雪鸢姐姐,那个新来的也太过分了吧,你刚被提成大丫头就被踢出来了。”

说话的丫头脸上有几颗雀斑,像是在替雪鸢愤愤不平。

停下手中打扫的扫帚,雪鸢垂着眼睛开口:“还是人家有本事,第一天来就随少爷守床了。”

“守床?”那几个丫头都是一惊,叽叽喳喳讨论着。

楚瑀并不知道,像雪鸢她们这种在主人家里服侍的丫头,能守床的都是大丫头。

大丫头的等级较高,待遇也更好,相比于洒扫丫头和专门做女红的丫头要好过不少。

像一般的杂役丫头能见到主人面的很少,底层丫头挑水搬运,烧火砍柴什么杂活都需要做,可以说是任人摆布。

丫头们半是艳羡半是嫉妒地编排着楚瑀讨好雪鸢,楚瑀既不想听这些也不想和她们碰面,于是垂眸转身打算绕远路打水。

‘任务进度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