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3页)

琴酒脸上扯出一抹冷笑,眼中倒是腾起几分兴味来,只示意苏格兰将下一个人带上来,“继续。”

光又一点点暗了下去。

到后面其实好像皮肉之苦已经无法通过神经传到大脑了,他只觉得眩晕,在刺激下大脑大部分时间是一片空白的,偶尔会闪回一些很久之间的记忆,就像是据说人将死之时会在脑内闪过一生的记忆一样。

大多数时候他看见了波士顿的别墅,更多则是白色墙面的实验室或是幽暗破旧的休息间,他看见红色和白色混在一起,然后连带着耳边的所有声响一起沉寂下去。

再往后,他看见了一个留着长发的温婉女人,温和的下垂眼永远浅浅弯起,桃色的眼眸里含着笑意与爱。

‘熠永’

带着无框眼镜的男人严厉的表情渐渐退却,取下眼镜后颇为无奈的开口道,‘知道错了就好。’

‘下次不管去干什么都应该先告诉我们一声。’女人将最后一道菜摆在桌上,任由男人走来帮她解下围裙,‘别看你爸爸现在冷着张脸,他上午都快急疯了,再晚回来一会儿说不定还会哭鼻子,上次这个样子还是我生你的时......’

男人将围裙挂好,似乎不满妻子这种掀自己老底的行为,轻‘啧’了一声,冷灰色的眼眸中含着笑意,伸手戳了戳女人腰部的痒痒肉,‘别瞎说。’

‘...来吃饭吧。’

他伸展开自己因为罚站有些僵硬的腿,向餐桌边走去。

......餐桌有这么远吗?

他努力走快了一些,又改成小跑,餐桌和客厅之间好像隔着无形的屏障,将他紧紧隔绝在外面,于是他伸出手去想抓住些什么,却无济于事。

女人仍然站在桌边,似乎奇怪自己怎么一直不过来,一遍遍叫着自己的名字,语气越来越焦急,最终变成了绝望的哭喊,‘熠永——’

——我的儿子......熠永于......17日......失踪......身穿......7岁......

妈妈......

他感觉自己挣扎着伸出手,已经快要碰到女人垂下的发丝和满是泪珠的脸。

苏格兰只看见他被束缚在椅子上的手指颤抖了两下,将耳朵凑到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男人微微蠕动着的唇边,听清楚内容的那一刻,有着蓝色猫眼的男人身体迅速紧绷了一下。

“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苏格兰没有片刻迟疑地回答道,“不过是些不明所以的呓语而已。”

之后连这个画面都消失了。

羽谷缈陷入了更深的地方,却不知是黑色还是白色,总之是一片空的、茫的。他能感觉到自己胃部阵痛的间隔越来越大,越来越微弱。

微弱的呕吐感又一次被痛楚打断后,他仰头大口呼吸,大脑好像终于缓慢地转动起来,像一台老旧的机器吭哧吭哧地运行。

恶,是人天生具有的感情吗?什么又是恶呢?

如果说眼泪是从泪腺里流出来的,思维的差距因大脑起,体力的差别是因为肉身,那么善和恶呢。

纯粹恶的人是什么样的。

他见过太多所谓‘恶’的人,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享乐’,无论是享受亲手收割他人生命的快感还是享受‘恶行’所带来的利益,他们都是在享受着的。

一个声音随着每一次电流,在他耳边说。

说他也是这样的人。

那个声音说。恶是发自内心的,是人天生所需要的,只是那些可悲的碌碌无为之人被法律约束着,憧憬着那些被夸大的良善,而他们不过是将自己的恶意释放出来,踏上追寻极恶的征途*。

所以自己的恶其实也是由内而外的吗?

因为杀戮法律意义上被定义为有罪过的人而产生快感,又被这种快感而摧毁的自己是善还是恶呢?

如果自己真的和他们一样,是由内而外的恶生成了自己的行为,那么为什么和这些人一起时,自己会感到阵阵恶寒,会痛苦呢?

思绪杂乱的拧在一起,最后羽谷缈终于呼出一口气来,他将大脑里所有的乱麻一把剪掉。

去你妈的。

他想。

去你妈的一样的人。

他的大脑突然清顿起来,像是乌云被雷电打开了一般。皮肤惨白的男人仰头笑起来,脖子仰出流畅的弧度,因为许久未喝水,他的笑声沙哑至极,好像连笑声里都带着干涸的血液。

自己是善人也罢,是罪人也罢,反正和那些家伙不是一种人!

在地狱待久了,想把他也拉下去吗?

羽谷缈越笑越大声,毫不在意自己在其他两人的眼中是什么模样,银发男人只是制止住已经拿过镇定剂的苏格兰,以为自己已经培养出了一个从恶沼中诞生的怪物。

想来想去有什么好想的,反正自己要先一个一个送这群人渣进监狱,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要等这个破组织全盘覆没后再靠法律来断,而不是在这里听他的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