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重新开始(第2/3页)

灵稚踢了踢脚边枯瑟的杂草,抬头看着蓝文宣的脸,说道:“你别送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蓝文宣道:“送你过前面那条河。”

灵稚重新低头:“麻烦你啦。”

蓝文宣手上还拎了些用纸包好的糖糕,水煮的鸡蛋。过河后他将一篮子食物交给灵稚,灵稚推拒不过,扭捏地接下了。

蓝文宣道:“你自己不会下厨,大家过冬都在积肉,唯独你瘦一圈,该吃的别省,像鸡蛋红薯糕点我们都能在家中自己做,不值几个钱,你莫要往心里介怀。”

灵稚攥紧篮子:“那谢谢你。”

蓝文宣仔细端详灵稚面容,忽然问他:“心情可还好?”

蓝文宣指的是上次一事,他知灵稚对那人抱有愧疚,希望灵稚能早点忘记,专心过自己的日子。

灵稚嗫嚅:“还……还好……”

他逃不过蓝文宣安静温和的视线,皱眉轻声道:“就是前几日梦见他,醒时胳膊仍有些颤抖。”

灵稚与蓝文宣稍微回忆过一些当日的细节,蓝文宣跟着灵稚皱眉,说道:“无需想太多,你胳膊之所以颤抖,是因为心有愧疚。”

又道:“何必愧疚?只当用刀子割了一块猪肉。”

灵稚:“……”

还能这样想的吗。

灵稚拎着一篮子食物回到洞府,蓝文宣怕他饿着,每次他下山都会给他救济许多粮食。

冬日愈冷,月下旬飘起第一场雪。

山上白雪皑皑,树枝都结成了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冰枝。

灵稚像只虫子裹在厚重的被褥中睡觉,透不过气了才钻住半张脸,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鼻翼翕动,不停呼吸着空气。

夜里烧的煤炭还在烤着,他在床榻无所事事地躺了半日,肚子饿了才慢吞吞起来更衣,水结冰,放在陶罐里用火烧化方能洗漱。

灵稚心思游离,热水泡得指节泛红。

他双手捂在脸颊拍了拍,轻声念叨“是猪肉是猪肉”,如此这般潜移默化地暗示之后,渐渐地关于那人的梦少了,很少再想起那人。

灵稚郑重的留下最后一句“是猪肉”,然后跑回床榻,用被褥裹着腿开始进食。

元月后愈发寒冷,时常雨雪交加,灵稚用几块布帘遮在洞口,风依旧从细小的缝隙中呼呼钻进。

蓝文宣送给他的一篮子粮食被他吃空,而囤积的果子还剩大半。

果子冰凉,到处天寒地冻,灵稚咬着嘴里的果没尝出什么滋味。

入冬后大老虎和长尾青鸟都不来看他了,万物皆在自己的洞府度过这个冬季,四周悄寂,静得灵稚开始数自己的心跳度日。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

那人告诉他人与兽始终是不同的,他不该留在山里与野兽为伍。

灵稚抿唇,赌气一般念叨:“是猪肉。”

心平气和,他去翻还没看完的书籍。

灵稚平静的日子过不久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破了。

那是元月中旬的一场大雨,山上积了水。

积水倾泄而出,冲坍了许多树木,连带灵稚的洞府都遭殃。

源源不断的泥水渗进他的洞中,木具,床榻都被泥水泡脏泡湿了。

雨还在下,灵稚不停地用木盆铲泥水往洞外泼。

他浑身湿润,农衣泡在泥水中变得越来越沉,四肢冻得刺骨。

灵稚逐渐放弃抢救,他艰难地在过膝的泥水拔出一个一个脚印,捡起钱袋抱上灵芝朝洞外跑。

时值半夜,灵稚蹲在洞外的高台上,看着从洞口源源不断渗出的泥浆,知道这座洞府已经被泡淹了。

他摊开手心,雨水将手冲得干干净净。

洞里的东西转瞬消失,灵稚绷起的小脸从茫然麻木渐渐缓和。

其实没有也好。

洞府大部分家具都是萧猊为他置办的,既然他忘记这个人,不要他的东西理所应当,断了就要舍得。

他抱紧怀里的灵芝,在雨雾中朝下山的路步行。

深夜,浑身湿淋淋的灵稚敲开农舍的大门,蓝文宣见他很是惊讶,虽然灵稚从头到脚都是湿的,但蓝文宣依然将伞打在灵稚头顶,护他进屋。

蓝文宣收拾出一大块的干净棉布让灵稚脱下衣裳擦一擦,灶上煨有防寒的姜汤,迅速盛了一碗递给灵稚。

暗黄朦胧的油灯下,灵稚裹在棉布里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见状,蓝文宣忙把置放煤炭的烧盆摆在他脚边,灵稚胳膊冻僵了,蓝文宣便亲手喂他喝姜汤。

少年就着蓝文宣的手一口一口喝下姜汤,腹中有了暖意,脸蛋这才恢复些许红润。

蓝文宣看着灵稚湿润的长发柔顺乖巧地贴在脸颊两侧,像一株暴雨浇灌的可怜白花,惹人怜惜,一时心头滋味纷乱。

灵稚老老实实地说道:“下雨,泥水把山洞全堵着了。”

蓝文宣低叹:“人没出事就好,身外之物比起性命算不得什么。”